安然呼出一抹白气。
眼中亦是痛苦与迷茫。
痛苦的是,太子殿下亦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知己、好友。
得知对方真的逝去的消息,他又如何能不悲伤呢?
更何况那个反贼还往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几乎侮辱性的“赐予”了‘戾’这个谥号。
他有那么一瞬间仇恨和怒火都快突破血管,只是姜泠珑还在悲伤着,他不能表现出来。
迷茫的是,太子殿下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
唯有太子成功登基,他才能借助对方的权势去实现自己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天下之民何其苦?他就要这样一辈子带着公主躲躲藏藏,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受苦吗?
不,他真真不愿就这么看着的,他想要做点什么。
在营帐外愣愣站了半晌。
安然这才迈出步伐,向着远处无边的月光都难以照亮的黑暗当中走去。
面上刚刚安慰姜泠珑时浮现的那一抹温柔也消散,化作冷然。
该做的事情就要去做,做不做是一回事,做不做得成,又是另一回事。
就譬如,帮他亲爱的公主殿下复仇这件事,就譬如为天下百姓计这件事。
他一定会做,哪怕是不知量力,最后粉身碎骨。
...
重新回到吕良的军帐。
“吕大哥。”
“安兄弟,你来了。”
“殿下...没事吧?”
吕良眼中闪过一抹愧然。
虽然这一两年军旅生涯让他在接人待物方面有了些许长进,但是还不够。
至少刚刚应该考虑到殿下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承受如此让人悲怆的消息。
“暂且没事了。”
“殿下看起来柔弱,其实性子还是刚强的。”
“那就好...”
吕良苦笑了几声。
“目前京中一应太子党皆遭到清算。”
“很快就要到在外的这些人了。”
“想必我也不例外。”
“我这个参将的位置怕是做不久咯...”
“安兄弟此来应该是寻求帮助的?”
“可以说来,能帮的,一定全力帮你。”
“再晚些,我怕是自身难保。”
“确实是请你帮忙的。”
“我预计带着殿下去寻国舅爷。”
“此下却被这居庸关挡住了去路。”
“朝廷现在在通缉我们。”
“今夜若非你的人相救,我和殿下怕是要被抓了。”
“这个简单,明晚,我就可以送你们出关。”
“另外,我还想问问。”
“北边的战事如何了?”
“宁武关沦陷也就算了。”
“为何大同重镇也会沦落白鞑之手?”
“局面何以沦落至此?!!”
“我记得大同少说也有七八万可战之兵吧?就算是白鞑二十万铁骑扣边,也不会一夜破城吧?”
“据我得到的消息。”
“目前国舅爷和李笃李老将军现在皆在宣府军镇。”
“宣大两军镇原合计十五万战兵,目前还剩下八九万,都在宣府了。”
“其余或是逃散,或是被杀。”
“白鞑已经在大半个山西肆虐了大半个月。”
“烧杀抢掠,富饶之地尽数化作焦土。”
“现在又将触手伸到河北宣府城下。”
“至于大同一夜沦陷...”
“虽然不知道细情。”
“但听闻传言,乃是城内早就有被白鞑收买了的人,再加上白鞑来的触不及防,这才使得军镇被轻易攻陷。”
“此役若非李笃老将军父子在城内拼死断后,大同那七八万兵,估计要被全部留下...”
“唉...正是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奸贼谋反做乱...”
“那支援呢?”
“先前朝廷早就拟了章程,让其余九边可战之兵支援,为何没了动静?”
“呵!”
吕良冷笑一声。
“支援?!!”
“如今京中一片混乱,那帮官老爷忙着争权夺利,哪里会肯将目光放到边事上?”
“说不得还会以为,白鞑只是想趁着秋末劫掠一番,等开了春自然会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