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不是蠢物,也知道,桓熙更不可能真的如他在何充面前所表现的那样愚笨不堪。
马车内,桓冲问桓熙道:
“今日之事,将来或为外人所知,你莫非就不担心被人讥讽?”
桓熙不以为意道:
“旁人的讥讽嘲笑,又能伤我分毫?只需父亲出镇荆州,譬如蛟龙入海,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到那时,也将是我崭露头角的时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世人都将为我侧目。”
桓冲感慨道:
“有你们父子二人,我们桓家又何愁不能兴盛。”
桓熙笑道:
“将来之事,也离不开叔父从中出力,休要坐享其成。”
桓冲闻言大笑。
此时天色已晚,桓家叔侄住进了南康长公主府,是当初司马兴男出嫁时,晋明帝赐下的府邸。
桓温一家虽然搬去了京口,但建康的府邸之中,还是留有奴婢照看。
叔侄二人住了一宿,次日,桓冲独自回去京口通报消息,而桓熙则留在建康城中。
按照他的话来说,很快就有任命会送往京口,父亲早晚是要来建康的,自己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就不再颠簸这一程了,索性留在建康等候他们。
桓冲寻思桓熙所言确有道理,而且府中多的是奴仆、婢女,也不必担心桓熙缺人照料,于是在清晨与他道别,带着几名家奴,快马返回京口。
而桓熙在桓冲走后,也不肯在家中枯坐,领了几名小厮出门闲逛去了。
“小郎君,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昨日去了青溪,今日当往秦淮。”
桓熙笑道。
秦淮河由东向西,横贯建康南城,南岸的长干里是建康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也是商业区以及货物集散地。
欲游建康,长干里是不得不去的地方。
桓熙置身繁华之中,离开了五叔,不用再维持沉稳的形象,看什么都觉着新鲜。
转悠了许久,桓熙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年纪稍大些的小厮:
“秦淮两岸,可有风月之地?”
这可把随行的小厮们吓得够呛。
“小郎君,你莫要为难我们,这事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了,非得将我们扒皮抽筋,求求小郎君体谅,留我等一条生路。”
众人苦苦哀求,桓熙宽慰道:
“我两袖空空,哪有钱去寻欢作乐,只不过是想路过之时,沾染些烟火气。”
说白了就是好奇所谓青楼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众人愕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这位小郎君倒是一位妙人。”
桓熙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比他岁数稍长的青年,那青年走上前来,自我介绍道:
“在下陈郡张玄,小郎君衣着华贵,想来并非寻常人家,敢问小郎君是哪家的公子。”
“原来是张家公子,在下龙亢桓冲。”
说着,桓熙不理会小厮们惊诧的目光,上前与张玄见礼。
张玄好奇道:
“不知坐镇徐州的桓公与小郎君是何关系?”
桓熙笑道:
“正是家兄。”
张玄恍然,难怪此前那些小厮们说什么害怕长公主责罚,桓冲的嫂嫂可不就是南康长公主。
“原来是桓徐州之弟,在下对徐州桓公仰慕已久,今日幸逢桓郎,若是不弃,不如与我同游。”
张玄邀请道。
龙亢桓氏并非高门,甚至曾经一度沦为刑家。
桓温的高祖父便是司马氏违背洛水之盟后,杀害的曹魏大司农桓范。
是桓温的父亲桓彝在衣冠南渡之后,四处蹭热度,组CP,得了一个江左八达的名号,他们这一脉才得以重新振作。
不过,张玄之所以愿意与桓熙结交,却是因为桓温的鼎鼎大名。
桓温如今并没有立下太多的功勋,但名声响亮,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离不开他年轻时的快意恩仇,以及庾翼一直以来对他的推崇。
桓熙答应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二人一同游览建康,并未真的去往风月场所,沿途交谈,颇为投缘,得知张玄颇擅棋奕,桓熙心痒难耐,在穿越前,他就是一個围棋发烧友,当即提出要与张玄对弈一局。
张玄欣然接受,桓熙吩咐小厮去买棋盘、棋子,张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