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侯目光再度投向母亲和小语,见她们转身走来,慌忙躲到一旁。
两个人脸上布满了哀伤。
微风吹起妈妈鬓间的白发。
两人就这样缓慢走着。
仿佛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天阴沉沉的。
有几片树叶旋转飘落在她们肩头。
袁侯揪着心,一路跟随。
直到自家楼下。
因为没有尸体,只能搞个衣冠冢。
也没通知亲属。
两个女人,就将袁侯几件衣物、书籍、随身细软,埋在了父亲旁边。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冷清的墓地,因为归家的鸟儿,多了几分生机。
可母亲和小语脸上生无可恋,两个人早已哭得筋疲力尽。
突然,小语扶住母亲的肩膀,让母亲看着她。
然后,她的右手掌先是轻拍心口,继而抚摸左手大拇指背,再摊开右掌伸向母亲。
最后,将食指按在樱唇上。
这是手语:我爱你妈妈!
母亲一把将她抱住。
她知道,这个可怜又懂事的孩子,害怕她想不开,要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念想。
以前可从来没有叫过妈妈呀!
回到自家楼下。
母亲都没让曾惜语上楼。
表示自己要静一静,便无情地赶走了她。
曾惜语边走边抹泪。
母亲一个人篮球场边枯坐。
夜深了,路灯亮了。
她抬起肿胀的泪眼,看向篮球架。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在那里打篮球。
“袁侯!”
母亲站起身来。
原来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知道儿子已经不在了。
刚刚只是幻觉。
她痛苦的捶打脑袋。
突然,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
礼帽、墨镜、口罩、黑西装。
他摘下礼帽鞠了一躬,马上又戴上。
开始了他的表演。
扭屁股,霹雳舞,太空步,满地滚,跑步上篮,钻篮筐,倒挂篮筐……
一套动作下来,浑身大汗气喘如牛。
母亲目瞪口呆。
然后,这矮小的身影,脱下礼帽,摘掉墨镜口罩。
他右手掌抹过心口以及左手大拇指背,指了指母亲,最后将食指按在凸起的嘴唇上。
那一刻。
母亲死死捂住嘴巴。
“袁侯,过来。”
好一会儿,母亲才平复了情绪,朝他招手。
她认识这只黑猩猩,之前跟着小语来家里做过几次客。
袁侯撇过头去,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深怕情绪失控,暴露真相。
母亲拉住他的手,然后满眼希望地做了个手语。
“是我的袁侯回来了吗?”
袁侯忍着想要冲出眼眶的泪水,挠头憨笑。
然后牵着母亲回家。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上楼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看护,生怕精神不济的母亲摔倒。
母亲摸摸他的头,比划了一套手势。
“袁侯真是个好孩子。”
袁侯一阵心酸。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就是明明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在这里。
家里自然是黑灯瞎火,清锅冷灶。
母亲也没胃口。
但是,不吃饭怎么行。
袁侯打开冰箱,翻出牛奶和面包。
他拿着牛奶爬上桌子,丢进微波炉里加热。
面包片也放进了加热器中。
母亲恍惚间又看到了儿子忙碌的身影。
摇摇头,才发现是只黑猩猩。
但它成精了吗?
片刻后,微波炉叮的一声,牛奶OK了。
袁侯取出来,和面包片一起送到母亲面前。
母亲摇头,他就往前推。
母亲再摇头,他开始插吸管。
但怎么也不成功。
看他笨拙的样子,母亲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接过去插上吸管。
心说终究还是个猴子。
其实,这是袁侯故意的。
他已经过于像一个人了。
最终一人一半,母亲好歹还是吃了些。
今天折腾的够呛,母亲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袁侯在家里转了几圈。
将刀具剪子全部藏了起来,又检查了防盗网。
然后解了个答辩。
马桶坐起来没什么问题。
就是擦屁股费劲,一不小心粘到毛上,得洗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