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地盘那真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没有继承爵位的嫡子那也有一个占地几十亩的三进大院。
这院子里正房和东西厢房那都是不止一亩的三间大厅房,还有大书房一处,小书房两处,待客室、茶室、厨房、膳房等一应俱全,男女下人住的房间都多达十多间。
原本里面看管和打扫卫生的杂役就多达五六个,李时珍一家住进来之后,徐文璧还给特意安排了两个做饭洗衣的老妈子,这就已经比一般三品大员家里都舒服了。
曾淳一看这地方离国子监近,干脆也一起搬了过来。
每天晚上他就和李时珍商量,第一批做那几种药好。
这第一批他们是要送给人用的,首先就得考虑成本,成本最多两三文一剂,不然他们这点银子根本扛不住,还有就是疗效,那一定要见效快,而且得是最常见的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症状和剂量,这个一定要说清楚,不然不是对症下药那吃多少都没有用。
他们商量了几天,终于定下了六种常用药,一种治风寒感冒的,一种治拉肚子的,这两种是片状,一种治咳嗽的,一种治头痛的,这两种是药丸子,还有一种止血消炎的粉剂,最后就一种就是板蓝根冲剂。
这六种药成本那基本都不到一文,最贵的也就两文一剂,而且症状明显,不容易搞错。
他们甚至连药号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取李时珍的字,东壁堂。
接下来就是李时珍亲自去进购药材和淀粉、蔗糖等配料,徐文璧安排人去定制印好字的包药纸和压药片药丸的木模子。
他们准备给每个都司卫所都送上两百剂,便宜的配多一点,贵的配少一点,反正两百剂的成本也就是几十文左右。
这样算下来,他们配了六万剂的药最终也就花了不到三十两银子,加上其他开销,总共花费也不到四十两银子。
接下来就是熬药,晾晒,制药,包装了。
他们也不用请人,因为硕大的院子里本就有十多个人,老人小孩都能上,最简单的糊纸袋子往里装药等活计几岁的小孩都能干。
这就等于把制造成本都省了,销售成本那更是没有。
五军都督府可是管着天下所有都司卫所,都司卫所的都指挥使、卫指挥使、千户、百户等等都是他们任命的,现在他们还是免费送东西给人家治病,谁敢不麻利点把事办好了。
至于背后做生意分红这些,那也有密信送过去,生意做起来了,按职位大小给人家分三到五成利,你们谁要敢不做试试看,给你赚钱的机会你不知道珍惜,等这些世子继承了爵位你们就等着瞧。
话说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让都司卫所的各级军官做生意,能行吗?
其实,这会儿当官的都在做生意!
没办法啊,大明的官员最少上万,而每年收上来的田赋才四百多万石,刨去养京营的、养边军的、赈灾的、修桥铺路的等等,压根就不够给这些官员发俸禄粮的。
所以,大明官员的俸禄发的并非全是粮食,还有其他东西,洪武朝的时候直接发一半的宝钞,也就是纸币,一石米折宝钞一贯,后面宝钞不值钱了,擦屁股都没人要了,大明朝廷就开始发其他东西来折俸禄粮了,这就叫折色。
折色的东西有布匹、纸张、胡椒、香料,乃至棉花、豆子、苏木等等,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这些可不能当饭吃,有些甚至都没用,官员拿到这些折色的俸禄那也只能想办法卖掉。
这也是大明朝商业萌芽的根本原因,宝钞越不值钱,折色的商品就越多,商品越多,商业就越发达,官员都在想办法卖东西,商业能不发达吗?
嘉靖朝就是明朝商业最发达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宝钞都没人用了,大明朝廷只能发各种商品来折色。
所以,这个时候让屯卫军官去做点小生意压根就没一点问题。
徐文璧和张元功等通过各种方法把六万剂新药送出去之后,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这年头交通运输可不发达,好歹徐文璧他们还能把送人家的药塞传送到各地都司卫所的公文里面,让驿站去派送,要不然,要等这些新药派送到所有的都司卫所再把消息传回来最少得半年。
不过,就算是用驿站派送那最少也得个把月才会有结果。
这个时候曾淳也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了,他底子倒是不差,从五岁开始他爹就教他读书识字了,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寒窗苦读十年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参加科举,那主要是他爹曾铣这十来年到处任职,他家在京城定居下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而且,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他都得回原籍去考,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回奔波上万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其实,这个时候他秀才水平还是有的,举人不一定能考上,不过,国子监里教的主要就是应试的科目,正好还填补了他没有参加过科举的不足。
他觉得,如果能认真学习两年考上举人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如果能搞到会试和殿试考题,他甚至两年之后就能进翰林院!
问题就是,唐汝辑这家伙好像就不想搭理他,而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太多的钱去“勾搭”人家,他也只能边认真学习边找机会了。
没想到,这一等机会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死对头。
这天一大早,还未到卯时,他正和徐文璧、张元功等聚在广业堂中聊着各都司卫所用新药的情况呢,其他同窗已然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他们也没去管,只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聊起来。
原本他们五个就是来得最早的,没人的时候聊聊生意还可以,这人都来了,他们自然不能继续聊这个了。
没想到,他们聊着聊着突然就有个阴冷的声音厉声道:“曾淳、杨守让,你们给我等着。”
这谁啊,不知道国子监不能大声喧哗吗?
曾淳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愣,这家伙竟然满脸的胡茬子,长得跟头狗熊一样!
徐文璧抬头一看,立马在他耳边低声道:“咸宁侯仇鸾的儿子,仇雄。”
卧槽,这家伙竟然进了国子监,这岂不是代表咸宁侯仇鸾已经放出来了,而且即将被嘉靖重用!
这下完了,大明京师危矣。
咸宁侯仇鸾那就不是个东西,这家伙从嘉靖八年领湖广总兵印再到宁夏镇总兵、甘肃镇总兵,每到一处都是统兵数万,结果却是寸功未立,只知道克扣粮饷,杀良冒功,在嘉靖面前大肆吹嘘自己的功绩。
不过,就因为他表面上相当听嘉靖的话,嘉靖就一直重用他!
咸宁侯仇鸾的儿子仇雄为什么在国子监里面还要大声喧哗呢?
这个曾淳倒是很清楚,因为咸宁侯仇鸾这次就是被他爹曾铣和宋守谦联手给参进牢里去的。
当时他爹曾铣和延绥巡抚宋守谦都追着俺答汗的人马杀到河套了,差点就大败俺答汗手下人马了,结果,俺答汗率援军赶到,原本应该前来增援的甘肃镇总兵咸宁侯仇鸾却畏敌怯战,没有来!
没办法,寡不敌众,他爹曾铣和延绥巡抚宋守谦只能率军撤退,回去之后他俩就联手参了咸宁侯仇鸾一本,咸宁侯仇鸾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