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外,驰道边。
一队由百余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发。
每辆马车上都满载着各种珍贵物品,价值连城。
七百余仆僮有规律的分散在各个马车中间,似乎是警戒着什么。
车队前方,站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正是大秦昔日的右丞相冯去疾。
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秦二世,他成为了大秦建国以来,第一位被贬谪至岭南的丞相。
此刻,冯去疾神情复杂的看着咸阳宫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是不是再回忆着往日的时光。
良久,冯去疾才将目光收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语气平淡,似乎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咸阳宫可有消息?”
身边的一位家臣模样的随从摇了摇头,道:“禀君侯,陛下并未颁下新的诏书。”
似乎早就预想到了一样,冯去疾轻轻的点了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那位家臣似乎被冯去疾的情绪所感染,有些激愤的说道:
“君侯为大秦治民三十馀年,制法令,修甲兵,立社稷,治驰道,明刑罚,大秦遂得众之心,平灭六国。如今新君如此相待,老奴窃为君侯不平!”
还没等老家臣说完,冯去疾就厉声喝止道:“住嘴!冯安,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以后莫要再说,不然吾决不轻饶。”
“我冯氏自先祖入秦,及至如今,积功信于秦三世矣,先帝更是待我恩重如山,解衣衣我,推食食我。”
“吾孤身劝谏陛下之时,已然抱了必死之决心,就是为了不辱先人之教,不忘先帝之恩。”
“吾已尽臣道,别说是贬谪岭南,纵然陛下杀我,我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冯去疾眼望着骊山的方向,红了眼,仰起头,呢喃道:“先帝,是臣无能,愧对您啊!”
那名叫做冯安的家臣,看到家主冯去疾神情怏怏,不禁也陪着掉了一通眼泪。
冯去疾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转身登上了马车,吩咐道:“出发吧。”
“诺!”冯安遵命,当即吩咐车队启程,口中还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通过君侯的拔擢步入仕途,显贵于朝堂。如今君侯落难,他们竟然无一人前来送行,当真是一群白眼之狼,势利小人!”
这些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被冯去疾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他本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自嘲的摇了摇头。
当初,他是大秦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人人都会巴结奉承他。
如今,他成了贬谪之臣,为二世皇帝所厌恶,那些人当然避之不及。
怎么可能有人敢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赶来为自己送行呢?
为官之人,视官途为第一生命,满朝文武皆然。
这种冷落的场景他早就猜到了。
但是,这些人就不怕老夫死灰复燃吗?
想到这里,冯去疾的神色冷峻了起来。
雄心勃勃的样子,就如同他当年辅佐着始皇帝一统天下时一样。
咸阳,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