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里,一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美貌女子,一袭红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但见她眉像新月,细细弯弯;眼似明星,神光隐隐;肌肤白皙,羊脂美玉也不及分毫;气质清冷,不怒而威,明艳得叫人不敢直视。
这正是当今大宋的太康郡主。
在她身侧,小王爷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脸上满是孺慕之色。
听到郡主询问,小王爷嘿嘿一笑,旋即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道:“这,金国与我大宋乃是世仇,不可不报,但蒙古人也是虎狼,联蒙灭金,又怕重蹈靖康旧事,史相,这事着实为难,我一时也想不清楚,还请史相教我。”
这是把在与史弥远问答时的形态,重新学了個惟妙惟肖。
女子见他伏低做小的窝囊之态,面露愠色,冷哼一声,随即又心疼道:“难为你了,圻儿,你明明一个大好男儿,心有韬略,身有万夫不当之勇,却要忍气吞声,给一个奸佞小人溜须拍马。在外面还要装出一副流连山水,游戏人间的懒散姿态,被人诟病。”
小王爷笑道:“我的武功都是姑姑教的,为了姑姑的心愿,暂时忍一忍又有什么。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我登上大位,今日失去的,必叫他史弥远纹丝不动的给还回来。”
郡主对他招了招手。
小王爷伸手在地上一按,跪姿不变,身子已经连同下面的蒲团一起,滑到了郡主近前,把脸凑了过去。
郡主伸手理了理他额间垂下的碎发,又扶过他的脸颊,道:“都怪你爹,一走了之,传下的武功,说是家传,旁人都能练,偏你这个亲儿子练不成,卡在第三层,死活无法突破,否则我也不会教你练那专门挨打的铁布衫!”
小王爷笑嘻嘻道:“生老病死,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父王走得早,那也没办法,至于武功,铁布衫也有铁布衫的好处,等日后到了战场,保命的本事也高些,再说,明玉功对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虽然内力一直卡在第二层圆满不得寸进,但铁布衫的进境却比普通人高出太多了。”
郡主道:“那是你底子好,要知道你爹可是练到了……”话说一半忽然停住,她本来想说“刀枪不入”,但意识到不妥,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然门口那两个丫头要等急了!”
小王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轻笑道:“叫她们等等也好,太亲近了,反而教人怀疑。”
“嗯,你心里明白就好,去吧!”
小王爷站起身子,端端正正行了一礼:“侄儿告辞!”退后两步,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拉开大门,跨步出去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若非夏荷眼疾手快,怕是要栽跟头。
郡主见状,叹了口气,喃喃道:“君不君,臣不臣,再如此下去,哎,苦了你了,圻儿,是娘对不住你!”
过得片刻,夏荷目送小王爷离开后,过来禀告道:“郡主,人已经走了。”
郡主问道:“暗卫派出去了吗?”
夏荷点头:“已经派出去了!”
郡主道:“宗室中,这一辈,凡有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男丁者,都给我死死盯住,别出纰漏。”
“是!”
“下去吧!”
夏荷退下,并将大门带上。
郡主闭眼,运气一个小周天,这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郭啸天见小王爷离开,却没跟上去。
郡主的喃喃低语他虽没有听清,但前面的话都一丝不落的听在耳中,尤其是关于武功的那一部分,透露的信息太多。
这个名为圻儿的小王爷就是他郭啸天的儿子,这是肯定不错的,郡主显然心知肚明,但这小王爷自己似乎并不清楚。
所以盯着小王爷是没用的,须得直接问郡主。
郭啸天没有下楼,而是就在二楼等着。
阁楼二层只有一个大房间,床铺被褥,朱红罗帐,都是上品,桌椅板凳,用材名贵,多半便是郡主平日住所。
听到楼梯响动,郭啸天立马缓步隐到罗帐之后。
郡主进了房间,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却没有喝,而是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墙边,将挂着的宝剑取下,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出鞘了……”声音陡然一冷,“竟惹得宵小窥视!”
声音未落,人已随剑走,剑尖刺破罗帐,人也如穿花蝴蝶一般,从罗帐穿过。
郭啸天没料到自己竟已经被她发现,微微愣神,便已经被她的剑贴上了胸膛。
“这就是无双剑舞么?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天下无双!”
无双剑舞,据传乃是唐朝公孙大娘的独门绝艺,表面上看只是一套十分漂亮的剑器舞蹈,实则却包含了轻功、身法,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