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璋斟酌一番,开口道:“既然其它方向找不到线索,我们不妨回过头来,分析一下,凶犯为什么要杀陈秀山。找到了动机,再顺藤摸瓜,也不失为一个方向。”
众人眼睛一亮,用心倾听。
“五郎刚才说过,陈秀山来东京不过两年,一直在图画院任职,交往的范围也非常有限,只是在图画院和国子监画馆。
为人友善,没有跟谁结仇,也没有钱财上的纠纷,更没有女色情感上的纠葛,所以说东京城里,应该没人会对他下死手。”
众人纷纷点头。
“退一步,我们假设陈秀山在耀州故里有仇人。什么仇什么怨,让他千里迢迢跑到东京来杀人?难道等不及陈秀山回去了?这么大的仇和怨,当初为何不在耀州动手?
所以说,耀州有仇人来东京杀人复仇的可能性不大。”
王军巡使按捺不住,出口问道:“刘二郎,如此说来,谁会杀陈秀山呢?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毫无头绪。”
刘国璋点点头答道:“生活方面,我们找不到线索,那就往工作方面想一想。”
“工作方面?”
“就是公事,看有什么线索?”
“公事?”大家不由地转向张择端。
张择端摸着下巴的短须答道:“秀山兄擅长山水画。前年元妙先生上疏,说官家是上帝之子,长生大帝君下凡,当绘制天下之图,献于上天,以邀赐福,永固江山。
官家准旨,着蔡太师办理。中书省行札翰林院,开始绘制《万里江山图》,并行文各州,举荐画师。秀山兄就是那次被举荐进京。
秀山兄负责《万里江山图》西北地区的绘制,每日公事就是阅览陕西六路各州画师上缴的各州山川地形图,了然于心,取其菁华荟聚成一图...”
刘国璋听到这里,心头一动,忍不住插话问道:“正道兄,你说秀山先生每日公事是阅览陕西六路各州画师上缴的各州山川地形图?”
“是的,这两年,陕西六路各州画师陆续上缴了两三百幅图画,秀山兄每日都需翻阅,从早到晚不休。”
张择端答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岳飞、马扩、王军巡使和陶军巡判官也不解,这听上去很正常啊,没什么不对啊。
刘国璋一脸郑重地说道:“陕西各州的山川地形图,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张画而已,要是落入河西家,那就大不同了。”
岳飞、马扩、王军巡使和陶军巡判官面面相觑,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张择端激动地一拍桌子,“一语惊醒梦中人!该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不知道有多少图画落入到河西家手里,我陕西边关危矣!”
岳飞和马扩也领悟到其中的关窍,脸色凝重,默然不语。
王军巡使和陶军巡判官还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张待诏,这图画落入河西家之手,有何不可?”
“糊涂啊!陕西各州画师绘制的本州山川地形图,把各州的险要、关隘、道路悉数绘制出来,要是落入河西家之手,那就大事不妙!”
王军巡使和陶军巡判官脸色一变,怎么还牵涉到河西家?
陶军巡判官反应快,迟疑地问道:“刘二郎的意思是,陈秀山可能把他手里的陕西六路各州山川地形图,卖于河西家的细作。然后因为某些纠纷,或者河西家要灭口,于是杀了陈秀山?”
刘国璋点了点头,张择端叹了一口气:“合情合理。”
王军巡使和陶军巡判官对视一眼,心里权衡着利弊。
陈秀山因为出卖边关军情机密给河西家,被细作刺杀。有了真凶,自己应该能交差。涉及到军情和河西家细作,已经超出军巡院的职权。
可是按照现在官场上的尿性,很有可能这个蹴鞠最后被踢到自己脚下——这个真凶是你查出来的,那就去把他拿来。
普通凶犯,最后找个顶罪,还是可以的。河西家的细作,难道真要去河西那边抓一个回来?
这就要了亲命。
两人迟疑着说道:“二郎如此判断,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细作,去哪里抓?”
刘国璋往椅背上一靠,仰着头说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
“凶犯杀人后出房间,到火家敲门进来这段时间,总觉得哪里不对,不知我遗漏了什么。”
“哦,”张择端左右看了看,提议道,“开封城里的酒楼单间,都大致差不多。这一家,跟川饭店也估摸着一样。要不然我们把那天的情况重演一遍,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刘国璋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