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
雨依然在下,下得不急不躁。
忠王府油亮的大门里,走出个穿着汉人服饰的胡人。
喀什尔满脸虬髯,眼中闪着精光,显然是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此时他眼中更多的是兴奋之色。
他这趟来觐见忠王,已经达成帕米可汗的心愿,忠王首肯了他们所有的要求。
喀什尔知道只要是忠王首肯的事,坐在深宫里龙椅上那位,心里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但碍于忠王的面子,也一定会答应下,他们西域帕米可汗提出的有点小过分的要求。
他本可以在再等等,等参加完忠王为他准备的酒宴再离开。
喀什尔现在急着冒雨赶回去,是想用西域在帝都的隐秘渠道,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尽快传递出去。
他宁可在风雨中多跑这一趟,也不想让帕米可汗迟一分钟知道这个喜讯。
这是做臣下的本分,也是做臣下的职责,当然也有点做臣下的私心。
喀什尔是想给帕米可汗更多的时间,为他这个臣子准备好更多的赏赐。
他兴高采烈地站在忠王府大门廊檐下,往远处一招手。
一辆插着青色旌旗,旗面上绣着“特使”两字的马车悄然而至。
喀什尔快步走下台阶,来到马车近前,轻松一跳上了马车,转身轻快的没入在车厢里。
赶车的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见喀什尔上了车,轻轻一抖缰绳。
旌旗猎猎,车轮辘辘,马车轻快的消失在雨雾中。
黄昏。
雨还在下,下得还不算小。
长乐客栈边上的长乐酒楼,并没因为下雨而生意清淡,相反比往日的生意还要好。
下雨天能在这种气派的酒楼喝上一杯酒,打发掉晚上无聊的时光,也不失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张仁臣坐在二楼临街的单间里,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在品茶。
显然,他是在等人。
过了好一会,紧闭房门依旧还是紧闭着,并没有响起他期待的敲门声。
等人真是件令人烦心的事,更是件无聊的事。
张仁臣此时已经无趣到极点,他起身走到窗口,冷眼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
他想不通已经下了几个时辰的雨,街上怎么还有许多没打伞,没穿蓑衣,没戴斗笠的人。
又过了好一会。
张仁臣无聊地离开窗口,开始欣赏那些挂在墙上,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算是书法的字,用来打发这无聊至极的时间。
又过了好久。
轻微的敲门声响过,门被轻轻推开,门口现出个戴斗笠的人影。
来人穿一身灰不灰黑不黑,细麻布短衣衫,头上的斗笠压的极低,遮住了他整张脸。
雨水在斗笠沿口慢慢汇集,终究留念着不肯跌落下来。
“进来。”
张仁臣依旧看着墙上的字,轻声说。
“有什么事?”门口的人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外冷冷的问。
听声音说话的人年岁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张仁臣眼睛看着墙上的字,脸上现出轻蔑地笑,轻声说:“掌柜的没来?”
门口的人自负而冷冷地说:“我来了。”
张仁臣脸上飘过丝奸诈的笑,眼睛却没离开墙上的字。
门口的人依旧冷冰冰地问:“你传信不是想请我们来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