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清冷地挂在清朗的天上。
铺满黄色琉璃瓦的屋顶,在月色下看起来,就像是片黄金铺就的世界。
殿宇的翘角飞檐,在下面看更像是个钩子,它钩住了天上的圆月,也钩住了檐角下,暗影中一个颀长的身影。
忠王站在暗影中,仰头看着檐角上那轮圆圆的冰魄,威严的脸上有点落寞,更有点孤独。
远处,空中,黑影浮动。
伍道策身形轻松一展,在长廊暗影中站定。
“你能来就好。”忠王突然自言自语说。
伍道策一抖身上青灰色丝质长衣,儒雅的站在暗影里,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他知道无论怎么隐藏行踪,终究是瞒不过忠王的耳目,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冒然来找忠王的原因。
忠王的开场白说的不错,伍道策心中燃起更大的希望。
他知道今天这笔生意成定了,而且可能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伍道策:“王爷请我来,我怎敢不来。”
“本王知道你会来,才在这里等你。”忠王的语气透着冷漠,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伍道策清楚忠王说的意思,如果不是忠王想在这里等他,就凭他现在这身足可傲视江湖的本事,要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
虽是不可想象,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
再说他是来找忠王谈生意的,也没必要刻意隐藏行藏。
伍道策:“谢王爷的厚礼,王爷有事吩咐就是。”
忠王:“一点小事而已,你无须记在心上。”
伍道策:“花可秀这份厚礼,王爷可以不放在心上,伍某却不能不谢。在江湖上少一个仇家总是好事,伍某怎能不谢王爷。”
忠王脸上滑过一丝笑意,轻声说:“甘一紫没死想必你已知道。”
伍道策:“知道。”
忠王:“伍掌门有什么打算?”
伍道策:“他做他的天下总捕头,他不招惹伍霜,伍某又怎么会去招惹他。”
忠王:“猫跟老鼠是天生死敌。”
伍道策对忠王把他比作老鼠心里虽不快,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他自然明白忠王话中的意思,忠王是在提醒他,他是命案负身的逃犯,此次涉足中原,已经招惹了总捕头甘一紫。
忠王见伍道策没说话,沉默一会说:“本王说的有点难听,伍掌门不在意才好。”
伍道策:“王爷找伍某来就为这事?”
忠王似乎看烦了天上的圆月,扭扭脖子,转脸面向伍道策站着的长廊方向,轻叹一声说:“上面要设立明察司,想必伍掌门已经知道?”
伍道策:“半年前就听说,还听说甘一紫下了江湖帖。”
忠王:“你知道的事真不少。”
伍道策:“伍某人虽不在江湖,江湖上的事却不能不知。”
忠王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江湖人在不在江湖不是问题,江湖人不知道江湖事才是问题。
伍道策是昔日江湖第一大帮派神羊派掌门,他要是不知道江湖事,那就是致命的大问题。
忠王:“伍掌门打算怎么办?”
伍道策:“伍某已不在江湖,设不设立明察司跟伍某没有关系。”
忠王:“总捕房下面设立明察司,为的就是彻查陈年旧案。”
伍道策:“五年前,总捕房就下了海捕公文,他们也没把伍霜怎么样。”
忠王:“这次甘一紫撒下江湖帖,有心要网罗一些青年才俊,充实新设立的明察司。伍掌门对这事怎么看?”
“青年才俊?”伍道策语气中含着明显的不屑。
忠王:“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人。”
“王爷怕了!”伍道策突然问。
忠王:“本王身上又没负案,本王怕什么?”
伍道策:“伍某得到的消息,跟王爷说的大相径庭。”
忠王不经意地“哦”了声。
伍道策:“王爷身在朝堂会不知道,上面设立明察司的用意。”
忠王心里稍稍一动,他怎么会不知道。
上面急着设立明察司,明面上说是要对付江湖势力,彻查陈年旧案,真实用意说到底就是为防他忠王做大,滋生出不臣之心。
忠王吃惊的是他没料到,伍道策上来就会说的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