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益州府,唐家堡。
一个平常得让江湖人无法忘记的小镇。
天初黑。
午后飘起的牛毛细雨,使这时的街道湿漉漉一片。
立春刚过又下雨,街道两边的店铺早早就亮起来了灯火,照得整条青石板路,泛着暖暖斑驳的油光。
当今江湖两大禁地之一,蜀地唐门就座落在这个小镇子的最西边。
它虽说是令江湖人望而却步的江湖禁地,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戒备森严。相反,镇子上人来人往,还十分的繁盛。
左闲戴顶沿口压得极低,遮住整张脸的大斗笠,悠闲地迈着一尺七寸大的步幅,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
他身上狐皮袍子的毫毛尖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想是他在这小镇的牛毛样雨中,已经行走了不短时间。
他漫不经心行走在黄亮斑驳的石板路上,不时还停下脚步,兴致满满的东张西望一番。
忽然,他脚下一紧,快步奔进边上一家不算热闹的酒馆。
片刻。
左闲从一条僻静小巷,一个窄门里闪出。
他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身形一晃,孤烟般飘上屋脊,跟着伏倒在潮湿的瓦面上,冷眼看着下面幽暗冷清的小巷。
两个中年人从窄门里蹿出,茫然地望着细雨纷飞,空无一人,深长又清冷的巷子。
他俩互换一下无奈的眼神,无言地左右分开,各自没入在绵密的雨中。
左闲在上面把这一切看的是清清楚楚,脸上得意地一笑。
片刻。
他身形紧贴着闪亮的屋面,踩着油滑的瓦面奔西方而去。
西边是唐家堡唐家宅院,江湖禁地,他去那里干什么?
四姑娘山离唐家堡二百里,名字听起来婉约,山势却是出奇的雄峻挺拔,是天下有名的高山,高到似乎要刺破蓝天苍穹。
时节已是初春,山顶依旧白雪皑皑银光照人。
山麓间,树木茂密,修竹翠绿。
一条山涧溪水蜿蜒从林中流出,滋润着已经开始隐约返青的草。
明晃晃的直刀,撩开一片杂乱的枝叶。
冯文卿纵身从高处跳下,机警地四下看看。
他见周遭没什么异常,向身后高处招了招手。
浓密的枝叶一动,又跳下两个身影。
竹青脚刚落地就笑着一拉身后的痴禅小和尚,指着潺潺溪水,开心地说:“你不跟来,怎么会看到这么好的地方。”
痴禅小和尚整了整背后蓝布包袱,又理了理胸前长佛珠,瞪着笑眼,晃着大秃脑袋,表情却是十分的无奈。
他径直走到溪边一块青石边,一屁股坐下。
竹青笑着跟过去,用脚踢踢痴禅小和尚说:“你这一路怎么也跟闷葫芦似的?”
他一指在溪边洗脸的冯文卿又说:“千万不要跟哪个没嘴小爷学,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痴禅小和尚从蓝布包袱里,拿出黝黑的精钢钵盂,舀钵清澈的溪水,开始独自慢慢喝水就是不搭理他。
竹青自觉没趣,也蹲到溪边,伸手操一捧水胡乱往脸上一扑,弄得水花四溅。
冯文卿拿着吃食过来,随手把一个灰布包袱递给竹青。
竹青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坚硬的大馒头,一大块黑黑的牛肉干,递到痴禅小和尚面前说:“不高兴归不高兴,饭总是要吃的。”
痴禅小和尚望都没望他一眼,伸手接过吃食,兀自喝着清水啃起牛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