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瑞家的带刘姥姥进来的时候,凤姐依然还在给宝玉倒酒,给他夹菜。
也不知道她是没看见人还是怎么样,只顾低头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啊?”
宝玉抿了一口酒,笑着提醒凤姐,朝着床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凤姐回头一看,只见周瑞家的正站在一旁,刘姥姥拉着孙子板儿,见凤姐转过头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给奶奶纳福!给哥儿纳福!”
一面说着,又赶紧拉着孙子跪在地上给凤姐和宝玉磕头。
那凤姐见了,赶紧笑着坐起来说道:“使不得,周姐姐快把她拉起来。”
然后又让刘姥姥在炕沿上坐。
那刘姥姥蹑手蹑脚的有些不自在,扭扭捏捏的笑着说道:“我们是庄稼人身上脏,小心给奶奶和哥儿给熏着了不好。”
见她不敢在炕沿上坐,凤姐便让平儿搬了两张椅子给刘姥姥和板儿坐下。
凤姐笑着往后一靠,说道:“我年纪小,家里的亲戚也不大认得,也不知道什么辈分,不敢胡乱称呼。”
周瑞家的笑着回道:“这就是我方才说的刘姥姥,是咱们王家那边儿的亲戚。”
见板儿年纪小不懂事,只顾两眼发呆看着桌上吃的东西,宝玉便笑着夹了一小碗吃,给他拿了过去。
刘姥姥千恩万谢的又让板儿磕头,然后又一面谢了凤姐。
看着这一个老村妇,凤姐也没有嫌弃,只是笑着说道:
“亲戚们之间不大走动,你们也不来找我们。知道的呢,说你们厌弃我们家,不知道的那起小人啊,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嚼舌头,说我们瞧不起人呢。”
宝玉坐在旁边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知道凤姐能说会道,就是没想到她对一个不相干老村妇也这么客气。
刘姥姥念了一声佛,赶忙说道:“我们庄家人家,家里的铜板穷得叮当响。没好东西可以孝敬奶奶和哥儿,来了就怕被人笑话。”
“这论理啊,早就应该过来给奶奶和太太还有哥儿们磕头请安才是,也是家里种庄稼,平时忙得跟头牛似的,虽然有这个孝心,也找不出这个空来。”
说完以后,刘姥姥便开始夸起宝玉:“难怪人家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位哥儿倒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公子,俊得很。”
听着刘姥姥的一番话,宝玉倒是对她有些佩服起来。没想到一个老村妇,说起话来倒是好听。
平时即使府里的管家丫鬟们在凤姐面前,那也是战战兢兢吞吞吐吐的,可刘姥姥虽然有些扭捏,但说话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凤姐也没想到刘姥姥会说话,当下也变多了一份喜悦,笑着说道:“也难为你们心里想着我,从家里赶过来。”
“最近听说北边儿又不太平,您老人家带着个孙子从那里过来,这路上可都还好?”
见王熙凤问她,刘姥姥便一副认真的样子,绘声绘色的说道:“那可不是嘛?北边儿最近有梁山贼寇下山作乱。”
“他们时不时就跑到各个村里抢银子抢粮食的,不仅烧我们的房子,听说见着女人就抢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呢。”
“还好我们清河县的官老爷厉害,整日整夜的带着兵巡逻,因此那些贼寇也不敢来犯。”
“听说我们县的官老爷,还是这边的老爷亲自举荐过去的呢。难怪我们官老爷如此廉洁能干呢。”
刘姥姥说的这边的老爷,自然指的就是贾政了。她明面上说清河县的官老爷清廉能干,梁山贼寇不敢来犯,其实却是在夸着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