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杀六人的张欢坐在起居室的条凳上发呆，唐珊则打了盆热水走了过来。

她劝张欢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替亲人报了仇，别再伤心了。”

伤心？

张欢愣了愣，接过帕子净手。

想来他也有些惭愧，因为对田家人，他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伤心。

至于杀田家人，更多的是震慑甚至告诉村民们他同乞活村的人没有仇——而不是真的执着于报仇。

对田二娘，他只听金老头说她的母爱；对亲外公，他更没有什么印象。

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

张欢也不想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但他前世是孤儿，这一世唯一关于亲人的一点温暖还是源自于前身的那点儿父子回忆——更糟糕的是那点回忆就好像是电影一样，他只是个观众。

“帮我热桶水吧，我先洗个澡。”

张欢没有过多的纠结自己是否冷血的问题，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亲姥爷的身份。

田老头儿说，山神娘娘预兆自己的亲姥爷会带着全村的冤魂报复乞活村的人，由此才导致了自己的母亲被血祭。

田老头还说，自己的亲姥爷是原本山神娘娘的庙祝。

而昨夜恰巧，张欢在那座破庙里看到了庙祝的留言——今日为贪起杀念，来年因果后人还。

这似乎验证了庙祝死前就有报复乞活村人的想法，这句话好像是来自于庙祝的诅咒。

诅咒灵验了吗？

母亲的血祭成功了吗？

那么自己这个姥爷，生前不但是破庙的庙祝，不但在破庙里留下了诅咒，而且还曾经给人立过一个碑。

那个叫韩安的墓主，同自家姥爷是什么关系呢？

张欢想不通，甚至他更进一步的猜测，田老头当初杀了自己姥爷，却又收留了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因为一丝怜悯之心吗？

张欢不信！

他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上了饭桌：“一会儿你们瞧瞧，村人有没有从破庙里找到牛尸。”

“如果找到了呢？”

张欢回答道：“如果他们找到了牛尸而因此得了好处，我明天就去找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打猎。”

张欢道：“如果一开始就有同伴支持我，今天的局面就不会如此，甚至不可能发生。”

除此外，张欢还想找大和尚。

乞活村太小，事情又多且游魂不断，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张欢想去找大城市，想寻个仙家的手段——为此，他这几天总是貌似往猎场外面跑，因为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见外面的人就很困难了。

“可真有人肯跟你一起打猎吗？”

唐珊有些怀疑。

张欢却道：“我每次都能找到猎物，又肯分肉。为了不饿肚子，他们当然会选择跟我。”

“但你要他们跟你出猎场，这恐怕不容易。”

张欢道：“不容易吗？等他们真的在破庙里捡到牛尸，他们只会觉得猎场外打猎不难——而且这世界再厉害的诡，在穷鬼面前都不那么可怕。”

唐珊听了不再质疑张欢的话，成不成的只有试过才知道。

而且如今的情况是，张欢四处结怨，再没几个亲近人帮忙，往后在乞活村真的就很难立足了。

——

临近黄昏时村子里变得热闹了起来，从破庙里捡到了牛尸的人如同过了节四处炫耀。

那些犹豫，最后没去猎场捡尸的人则后悔不迭。

这一天，不少人都分到了粮食。

一是自牛尸身上得来的，一是从田家那里瓜分的，还有一些则是从刘家那里取得的。

说来都拜张欢所赐，但真正议论张欢的人并不那么多。

不少人头一次离开猎场，头一次发现获取猎物竟然那么容易——至于游魂，只要不远离猎场，就算碰到了也应该能逃走吧？

况且，张欢出门三次猎了三头野兽。

有此珠玉在前，谁甘心别人吃肉自己吃糠？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钟老大竟带着梁林和大金子一起来了。

梁林问张欢道：“表弟你三次狩猎，都是在猎场外狩的吧？猎场外危不危险？”

危不危险？

张欢出门三次，碰到了三次游魂，说没危险是假的。

“我出猎场只在猎场边缘打猎，有危险也能及时逃回猎场——至于安不安全，反正我今天还要去猎场外捕猎。”

梁林便看向了大金子和钟老大，三人显然早就提起商量过了，因此问张欢：“你既然还要出猎，那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