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普在王府住下了,以幕僚的身份。
对方退下后,许天衣身子倚在檀木椅上,若有所思。
吴普的话,环绕在他耳边,也回响在他心头。
“国子监有痛骂世子无故打人的,也有称赞世子伸张正义的,毁誉参半不去说。”
“殿下勾栏活捉女刺客,英勇无双,跟在北牧的臭名昭著形成鲜明对比,以现在入京为质的处境来看,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老朽猜测,殿下无故马踏白马寺,便是为了自污一把。”
“而如果是这种打算,马踏白马寺,殿下不但无法达成自污目的,还会真正成为圣上的心刺。”
当吴普说到这里时,许天衣已经收起了所有轻视,神色认真地看着那一身布衣侃侃而谈的老者。
“自古以来,中原都是佛道之争的根本。帝王求长生,纵观历史,多数王朝都是崇道贬佛,大永也不例外。”
这一点,许天衣很是认同。
近五十年来,中原王朝,佛门能压过道教一筹的,只有天诏、大运,先后都被大永灭国。
“大永的国教祖庭摘星观,如今已是天下道统的首领。当上了天下道统的首领,摘星观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灭佛了。”
“大永一统中原,当今圣上的雄心抱负已是再无施展之地。如此境遇下,长生便成了帝王心中唯一所思,唯一所想。”
“摘星观只需以长生为由,三两句挑拨,灭佛都会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甚至都不需要摘星观说什么,当今圣上自己就有意灭佛,不然大永十二州,为何偏偏有着佛门圣地的河州、胡州没有去?”
“可以说,灭佛在大永已经成为势在必行之事,只是当今圣上还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所以,这个时候殿下若是以北牧世子的身份,马踏白马寺,不但正中圣上下怀,给了圣上灭佛理由,还让天下佛门对北牧心怀不满。”
再多的话,吴普并没有说,许天衣却非常清楚。
佛门从西域传来,能与根基就在中原的道教争斗无数岁月而屹立不倒,究其原因,便是信佛的百姓众多。
王朝争霸,战乱不止,百姓又如何不信慈悲为怀的菩萨?
一旦让天下佛门对北牧心生不满,那北牧必定会失去人心。
如吴普所言,自己真要是马踏了白马寺,不但没能藏拙自污,更是真正进入了那位皇帝陛下的视线,成为其心头刺!
只是凭“马踏白马寺”这么一件事,就猜出了他的目的,更直指要害。
吴普这一幕僚,分量十足!
许天衣苦恼了。
那白马寺老秃驴气焰嚣张,借几本佛经都要他这位北牧世子亲自去,委实可恨,但偏偏听了吴普的话后,他说什么也不能马踏白马寺。
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
不多时,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解情况后,侍女白灼表情有些犯难。
“说吧,西城门外现在是什么情况?”许天衣知道结果一定会非常好。
“回殿下,西城门外乞丐流民聚集,扬声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还说……”
“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