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天光大亮。
许修心被一阵响亮的公鸡打鸣声吵醒,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
他感觉这个夜晚相当漫长,像是已经过了很多天,直到自己睡上一觉之后夜幕才肯悄悄离去。
实际上,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许修心也不是直到公鸡打鸣才醒。
而是几乎一整个夜晚都没有睡着。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想睡一个安稳觉太难了,他还远没有心宽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昨天夜晚和父亲一番“交谈”之后,他对自己该如何活下来,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知。
父亲的演技和他的装疯,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一种看破但不说破的局面。
许家必须有一个长子。
这个长子必须叫许修心。
而且现在是个疯子。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自己到底是21世纪穿越而来的某个陌生人。
还是真的许家长子许修心。
这,是活下来最重要的一点。
在一个陌生世界,先摆清自己的身份。
屋外,公鸡打鸣的声音仍在持续,叫声洪亮,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吵闹。
许修心盯着床顶发呆,半天后才肯从床上坐起来。
刚一起身,门外便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修心,醒了吗?”
许修心立刻辨别出来,是姐姐许思衣的声音。
“我可进去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还没回应,门已经被推开。
姐姐许思衣穿着一身暗紫色素衣长裙,手里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一进屋,看到坐在床铺上的弟弟,她把水放到桌子上,笑道。
“来,先洗把脸收拾收拾,父亲说你病有些好转了,是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看来是没好。”
许思衣愁眉不展的走过来,抓住许修心的手拉到桌旁,开始替他洗脸,擦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许修心感到有些尴尬。
好像自己不是疯了,而是废了一样。
他挣开手掌,弯腰用水快速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朝面前之人露出一副憨傻笑容:“洗干净啦!”
许思衣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只不过那笑容又在片刻后,转变成了忧愁。
她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红:“修心,别怕,姐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许修心没说话。
我怕的是装疯吗?
等洗好脸之后,许思衣抹着眼眶,端起盆往外走,同时回头道:“你先找一件衣服换上吧,爹等会该来了。”
人走之后,许修心独自站在屋子里,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水痕。
拿起桌上铜镜,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容。
做一个缓慢的深呼吸。
看来,注定是要扮演这场装疯卖傻的戏份了。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相对比较日常,但又不至于太丑陋的衣服穿上,随后把头发扎起来,推开房门,来到门外。
日光刺眼。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凝望这座古怪的深宅大院。
远比夜晚所观望到的要清晰。
门前仍旧是那条双面回廊,此刻再看,廊身蜿蜒曲折,上有灰色瓦片覆盖伫立,两侧红木朱漆,雕花笼影,廊檐下,还悬挂着一排红色的祈福牌。
且在廊头两根柱子上,刻有两行黑字。
“南风知我意,吹梦思白衣。”
许修心看着这座深宅大院,从他所在的位置望去,除了正对面的回廊之外,左侧园林尽头处有一道圆形扇门,门旁有两道石花窗,却不知道通往何处。
右侧也有一道类似的扇门。
同样不知道通往何处。
他回想昨天夜里穿过回廊,正对着的是大堂,而大堂后方有两条路,左侧那条通往三叔的屋子。
至于右侧那条,他还没去过。
眼下对这座深宅大院的布局和场景,脑海中所能勾勒出来的,大抵只有这么多了。
他正站在门前思考着,忽然间,听到一声响亮的鸡鸣,打破了思绪。
紧跟着,扭头便看见一只毛发如火般的大公鸡,从左边那圆形拱门中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迈着气势磅礴的步伐走了进来。
看见这只公鸡时,许修心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风凛凛的公鸡。
雄姿英发,体积庞大,走起步来气宇轩昂,眼神凌厉,一步一停的姿态,像极了皇宫里的娘娘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