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用悲悯的眼光,看着侯小健:
“兄弟,你这信,遣词造句,直白、肉麻、露骨,知道的人,说你是成人之美;不知道的,都把我当西门庆了。”
侯小健嘎嘎笑个不停:
“嘎嘎嘎……我只是用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的笔法,稍微渲染了那么一点点。”
“我谢谢你,你渲染的那一点点,任菲儿要是传出去,我的高雅人设,瞬间坍塌。”
方博叹口气:
“唉,好心没好报啊。”
方博脸色一变,语气加重:
“你可听清楚了,以后未经我允许,不准抢戏,听见没有?”
侯小健点点头,揣着满腹狐疑,带着无数问号,去做值日卫生了。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方博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斥责侯小健。
前世的情书事件,任晓菲曝光,汪有志助攻,班主任打击……
高压之下,方博并没有指认侯小健是情书作者,也没有怪罪侯小健,自己扛下一切。
侯小健对此感激不尽。
下午6点放学,大街上的高音广播也开始播音。
高音喇叭奏响一段高亢、短暂的音乐后,播音员字正腔圆开播:
“××市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第三次播音,下面请听本市新闻……”
这种街头高音广播,是那个年代独有的风景,每隔几百米就安装一个,用以牢牢占领舆论宣传阵地。
每天早7点,中午12点,下午6点,高音广播会准时播音三次,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喉舌的声音。
尤其是晚8点的“全国各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相当于前世CCTV的新闻联播,是大多数人的信息来源。
方博在高亢播音声中,走出校门。
目光所及的建筑物,大多是低矮的砖木结构平房,屋顶大多杵着一根烟囱,炊烟袅袅。
学校斜对面那幢方方正正的11层楼宇,是当年专门接待外宾的金海酒店,也是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
马路上自行车浩浩荡荡,人行道上的人们,绷着或舒展着各式各样的脸,行色匆匆。
人们的服装款式单一,颜色以灰、黑色为主,偶见女子身着红衫,便让人生出惊艳拉风之感。
方博眼瞅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感觉重生之路,绝不会像重生小说那样,爽之又爽。
那个年代,风起云涌,机会丛生,遥远又清晰,但并不是拥有一张旧船票,就能登上成功的客船。
方博穿过红光蔬菜食品市场,抄近道回家。
菜市场东头,一个矮胖汉子嘴里叼着香烟,站在一辆军绿色解放牌卡车前,双手叉腰,指挥几个人,从车上卸菜。
此人名叫侯大国,是侯小健的爸爸。
侯大国脑袋又圆又大,头发珍稀,一双深陷的小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1980年改革开放之初,侯大国极为敏锐,先人一步,意识到社会将发生巨大变化。
他毫不犹豫自砸铁饭碗,辞掉机械厂钳工的工作,走乡串户,贩卖鸡蛋,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红光市场建成后,侯大国倾囊而出,又筹集一部分钱,租下红光市场三分之二的蔬菜摊位,专职蔬菜贩运买卖,成为本市赫赫有名的蔬菜个体户,人称侯菜王。
侯大国看见方博,问道:
“方博,我家侯小健怎么没和你一起放学?”
侯大国说话时,嘴叼香烟,发音清晰,丝毫不影响他吞云吐雾。
“侯叔,小健今天值日,打扫完卫生,才放学。”
这时,一个穿着七二制式白色警服、墨蓝色长裤、戴白色大檐帽的中年民警走过来。
侯大国和方博的目光,都定格在这人身上。
此人名叫陆志军,是这一带的片警。
侯大国和陆志军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关系铁得不一般。
方博平日去侯家玩耍,经常遇到侯大国与陆志军喝酒、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