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行回府,你也早去早回。”说罢,祁时见揣好锦盒,纵身而起,几个身法流转,便如方才那些黑衣人一般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影薄目送他远去,这才动身行动起来,转头奔文府去了。今夜他还要去和蒋慎言、何歧行交接些许事宜。
穿街过巷赶了一阵子路,尽管周遭没有危险,影薄仍习惯随时保持警觉。就在他躲闪被他们伪装匪盗而惊动的搜城官兵之时,他敏锐地直觉这附近不止有他一人。
起初他以为是刚刚解散的某个手下人,但细细辨别后才恍然发觉那人内功身法竟十分了得,极可能与他不相上下。
这不禁令他凝息紧张。
安陆城中,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此人到底是谁?
影薄迅速摸上高处,鹰眼撕开绵绵雨幕四下搜寻那人踪迹。他担心是有歹人要在暗中对单独行动的主人图谋不轨,可当他真个抓住对方踪影时,才发觉那人行进路线与兴王府背道而驰,反而像是在宏武坊中做了什么事正要往城外奔。
他顿生好奇,城门眼下宵禁封锁,何况今夜又出了骚乱,城门守备自当比平日倍加严密。即便轻功如他,想要只身翻越数丈城楼而不惊动他人也非易事。这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急着出城是为何事?
影薄算了算刚刚更夫打更所报的时辰,稍微权衡了须臾,觉得时间充裕,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去一探究竟。毕竟是个未知威胁,对方到底是敌是友,这对主人未来欲成之大事恐是个不安定的因素,自当要去排查一番。
夜雨朦胧,对方身法迅捷了得,想要追踪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影薄一面要小心让对方警觉防止跟丢,一面还要分神避开正在满城搜捕“匪盗”的官兵。
追了四五条街,约莫是到了永乐坊的地界,影薄终于要追上那人脚步。
二者相距不过百米,影薄终于也不用隐匿身形,正打算冲上去与对方过手,查查底细。
那玄衣蒙面之人肯定也已经察觉了影薄这个棘手的存在,明显逃避躲闪的意图变得更为强烈起来。影薄紧咬不放,一个逃得越快,一个追得越紧。
两人视高低错落的墙垣飞檐如平地,在这烟雨夜色中翻飞上下,迅疾如风。
就在影薄瞅准时机飞身上前之际,那人却在他眼前突然急急转弯,三步跃下高楼,窜进街上一徐徐缓进的牛车之中。夜已宵禁,路上少有行者,那牛拉的通幔车十分扎眼。那人动作如此迅捷,以至于通幔车没有发生任何明显晃动,甚至里面的人都没有传出惊呼。
是同伙吗?影薄眉头一皱,提刀紧随其后,毫不犹疑也顺着窗口飞身跃入。
一阵香气袭来,他赫然发现这车内竟是五名女眷,却怎么也不见所追黑衣人的身影。
其中有人终于要惊叫出口,影薄一把堵住,利刃微微出鞘,低声沉问:“人呢?”
旁边一个见势不敢做声的女人指了指车内的另一扇窗户。影薄伸手一探,果然,那窗框之上有一个刚刚沾湿的脚印。他赶紧撩帘去探,可惜,外面淫雨潇潇,哪里还有什么人影,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原来他竟被对方戏耍了,借用这牛车打了个掩护和时间差,在他前脚钻入牛车之时,对方已经从另一个出口跳车而逃了。通幔车窗口宽敞,通风凉爽,仅帘幔相隔,躬身过人也不是难事。那人身法之迅捷,快到连他也没抓住踪影,甚至连车内之人都没来得及惊呼,可见轻功实属了得。这神秘人不但武功高强,还机敏狡猾,着实棘手。
许是两人这一进一出的响动终究还是扰了赶车之人,就听此时幔帐外有声音问询:“姑娘刚才说话了吗?”
影薄的刀还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刚刚给他指路的女人也不敢多言,只打发车夫,道:“不曾,翁丈许是听错了,您尽管赶车吧。”
影薄见那女子不吵不闹,对于他挟持了自己的同伴也没有丝毫慌张,遇事沉稳应对,便觉对方不是俗人,不禁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这一打量不要紧,越看越眼熟。他回忆一番此女容颜,才想起,此人正是眉生馆的鸨娘青女,与他确有一面之缘。可那熟悉感又不似是一面而已,或许两人曾经多年以前就见过一般。但眼下不是他陷入回忆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