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影薄给她喂了半颗定心丸。“明日并无二位要做的特别之事,主人自有安排,硬要说的话,就是在主人需要之时站出来做个证人吧。”
“作证?怎么作证?”
“将这几日在文府中的所见所闻如实道出即可。”
影薄说得容易,但蒋慎言心中难免一突。
她几个时辰前才刚与文夫人相认,明日就要撕破脸站到对面去指明她女儿死于何等非命,甚至揭露死前的私密丑事。不成,她做不到,她的良心有亏。抓住真凶固然重要,但若要因此而再次伤害无辜亡者家人,她绝不愿意。
好在还不等她开口拒绝,何歧行便先她一步开始抗议了。
“不干。”他话说得极果决,不留任何商量余地。
“早前就说好了,我们只管查案,做完自己的事儿就功成身退,再不参与你们这些勾当。”他一手指着蒋慎言,一手指着自己,道,“约好了她只管相面,我只管验尸。现在这两件事都做完了,我们还好意潜伏甘愿留到破案之日,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现在突然又要我们跳出来做证人?这不是得罪文府上下吗?”
何歧行撇撇嘴,一副吊儿郎当的赖皮样,却说着接地气的道理。“真是多谢贵人高看了,可我等一介蜉蝣贱民如何能得罪得起这些权贵?出了文府的大门,我们往后还要不要活命了?不干。”
影薄不解,亦不喜欢这人说话的口气,凝眉辩驳道:“你们协助主人缉拿真凶,令亡者不再受不白之冤,分明是好事,文家为何要为难你们?”
何歧行一听他这愣头青的发言,就知他只会站在一官人视角看待案情,全不懂下面百姓疾苦,便冷笑一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情不是这么个情。抓坏人当然是好事,但问题是这坏人是谁?文家人到底想不想让这件事摆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文婉玥到底愿不愿意坏自己清白的丑事公之于众?听懂了吗,官老爷?”
“放肆。”影薄沉声警告他谨言慎行。但也仅限于此,即便他再不悦,也明白了何歧行的意思。于此事,他的确没有立场替这两个人做决定。祁时见也没有命令他强行逼迫他们,必须出来作证。
他沉思一瞬,回说:“此事我无权抉择,明日全看主人意思,今日便罢了。”
只是这话并不能让刺头何歧行满意。男人眼眉都皱到了一起,追问说:“怎么?若那小兴王让你用刀架着我们脖子,你也照做?”
“尊上之命,自当遵从。”
“你……!”
蒋慎言赶紧从旁拦着,她还真怕何歧行疯起来跳上去咬这个带刀舍人,折了夫人又折兵的。“不至于,不至于,我相信小王爷自有判断,念在我们有功,不会做事如此绝情。”听起来像是临时说得圆场好话,但其实她内心的确这么想。不知为何,她对祁时见有一丝连自己也解释不清的荒唐信任,不知从何而来。
“影,呃,影侍卫。”她并不懂那些亲军二十六卫的职位称呼,便随意说了,“我仅有一事之请。”
“天师请说。”
“明日事发之前让我先见一见小王爷,我有话要说。”
闻言,何歧行一拨弄她,拧着眉头反问:“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找他?”一想到自己护的丫头总往最危险的人身边靠,他就心慌。
蒋慎言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冲影薄尴尬笑笑,反手将何歧行拉到一旁说小话。其实这举动于耳力超群的影薄来说简直多此一举,属实滑稽,但他也好意没有戳破,成全两人凑一堆窃窃私语。
蒋慎言以为自己很小声。“当然是劝他不要公开文二小姐的私事。”
何歧行表示十二万分质疑。“他能听?怎么可能?这案子若不说出文婉玥有孕的事,就理不顺这前因后果,理不顺因果又如何引出犯人?况且,你就算不说那事,文府里的人就能放过咱们了?别傻了。”
“你自己要走绝路别拉上我啊,我还得吃公门饭呢,丢了差事回头我家连棺材板都没得刨了。我不干啊。”
蒋慎言气得捶他。“有没有义气了,何叔?能不能信我一回?我自然有办法说服咱们那小王爷。”
何歧行一双下垂眼顿时瞪得溜圆。“什么办法?”
蒋慎言其实心底略有苦涩,又不好露于对方知晓,只得抿抿嘴,回说:“你……之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