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就是小民的狡黠。
我认输了,钱没有。
柯斜哼哼:“就是把你家当卖了,也不入本官法眼。输了,你得每见到一个人,就向他讲述本官耨肥之法的好处。”
老汉脸上的皱纹渐渐平了,起身一个叉手。
他能感觉到,柯斜是真的希望他们多收三五斗填肚子。
斗嘴是小事,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官,是人生大幸。
升斗小民的脸面嘛,在好处面前,丢就丢咯。
司法参军公西赞名带人收走全部麦穗,恭敬地搀扶着柯斜回衙。
官厨里早就烧好了许多热水,执衣提桶,热水里兑了些冷水,柯斜在三堂只着犊鼻裈就洗起来。
头发不只是脏,还油腻得要死,灶灰与澡豆轮流侍候,排水沟的水里都泛着油星子,才算洗去黏糊的感觉。
再加上脸上、身上的污渍,柯斜足足洗了三桶水,才感觉自己有个人样。
就是老腰喂,总感觉不对劲。
简单换了身火麻布衣,柯斜趴在床上,任医学博士扁舟带医学生放手施为。
“记住,在你们面前,没有使君、良人、色人的区别,只有正常人与病患。”
“阿蛮,你学的按摩,应对使君的腰肌劳损最合适,你先上。”
扁舟安排道。
不知为何,柯斜感觉到一丝不妙。
剧痛传来,柯斜“嗷”的一声从床上弹起,眼泪都痛出来了。
阿蛮茫然地看着虚握的半拳:“博士,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扁舟气定神闲:“你就说他的腰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吧。”
柯斜一时竟无言以对。
阿蛮下手狠归狠,柯斜却觉得腰间轻松了许多。
“到了我们手里,让他趴着他不能坐着。”扁舟一掌将柯斜按床上。“角法跟上。”
牛角为罐,吸力其实不算特别强,让柯斜有种想睡着的舒服感。
不知何时,有几个地方传来蚂蚁叮的感觉,扁舟在那里指点:“这里要颤针,那里要去邪气。”
然后,柯斜满眼诧异地看到,一名医学生踏着禹步,嘴里喃喃念着听上去仿佛是“找大嫂”之类的咒禁。
麻了,扁舟不会是拿本官当大体老师吧?
一碗色泽暗黑、嗅着就觉得苦涩无比的药汤,被医学生灌进柯斜嘴里,苦得他想吐,莫名想起“大郎喝药”。
扁舟点头:“对,现在有不少病患嫌汤药苦,不肯喝,非得小病拖成大病,所以学医必须掌握灌药技能,还不能让他吐了。”
“同时呢,要注意安排便桶在附近,免得用药后排毒时到处喷射。”
柯斜:听我说谢谢你……
“然后,给使君盖上正常的被子,放下蚊帐,注意通风……”
扁舟的声音渐渐遥远,柯斜的眼皮开始打架,渐渐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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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刈yì,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