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公路。

“你打算就这么一路开车？”

安娜对着后视镜，梳拢自己的金发后，套上一顶短款深棕假发。

洪尘目视前方：“机场和火车站不仅有摄像头，还要应付各种检查，我倒是有不少身份和证件，但是你没有。”

“我有。”

“那都是KGB给你准备的。”

“我自己做过。”

洪尘摇头：“我觉得你做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安娜蹙眉：“那他们为什么不揭穿我？”

“大概是因为不在乎？”洪尘笑了笑，“KGB需要忠诚，可同时它又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的忠诚，我想全世界的特工机构都是这样。与其把你那些小动作挑明，倒不如默默关注，等到有一天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反叛并且使用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依靠提前掌握的信息迅速把你抓回去。”

安娜心头一悸，面色微沉。

“你真的只是个杀手？”

“当然。我了解这些不是因为我做过特工，只是因为我比你多了解一点世界和人性。你在KGB训练多久了？”

“七个月。”安娜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

“和你开始戒的时间差不多。”

“嗯。”安娜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彼得……我的前男友，他说我不会洗碗，也不会买菜做饭，他想打我，但是没有真的动手。我想逃离那样的生活，但是我没忘记当时是他救了我。所以，那天我决定，去买菜给他做一顿饭。”

“最后一顿？”

“嗯。可我在回家的路上，他偷了一辆车，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勾搭上的女人，还有几個跟他一样的男人，他们把我带到银行，然后我才知道，他们绑架了一个美国人塞在后备箱里，押着那个人去取钱。呵……”安娜突然一笑，嘲讽十足，“他总是说要干一票大的，然后就可以开始逍遥。当他把车停在银行门口的时候，我甚至真的以为他要抢银行，没想到，还是抢劫，而且，抢得那么蠢。”

她在说的时候，洪尘脑子里闪过的是电影画面。

“警察很快就来了，那些蠢货都死了，他开着车带我一路逃亡，我们幸运地躲过了警察，虽然车翻了，但我还是把莪买的菜带回了家。”

洪尘接话：“然后，你就在家里遇到了那个带你进入KGB的人。”

“是的，他杀了彼得，承诺帮我脱离以前的生活，并且五年后给我自由。”

洪尘瞥了眼她的左手。

腕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痕。

安娜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摸了摸这道伤。

洪尘：“那晚你先是选择了死亡，证明你大概能够猜到KGB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你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事实证明那又是一场骗局。”安娜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我觉得主要是因为，你更相信自己。”洪尘笑了笑，“不论如何，活着就有希望。言归正传，其实我想说的是，除了在KGB接受训练的七个月以外，父母的不幸让你痛苦，前男友的背叛让你难过，但归根结底，你对世界的认知和心理其实和一个普通大学生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最近你被迫接受了太多普通人不会接触到的东西。”

安娜皱了皱眉。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洪尘笑着说了一半。

安娜用法语接了剩下的一半。

“你真的很聪明。放心吧，全世界所有职业中，能和特工组织对抗的，除了另一个特工组织之外，大概就只有杀手了。”说着，洪尘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拔出插在腰间的手枪，探出窗外。

安娜见状，眼神一紧：“你在做什么？”

洪尘微笑：“有杀气。”

下一秒。

后方弯道里突然冲出一辆黑色轿车。

枪声同步响起，后车窗碎裂。

安娜当即拔枪转身。

然而，在她食指放上扳机之前，洪尘已经开枪。

砰！

一声枪响在山野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