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木的床榻,上面刻着的麒麟瑞兽,都是能工巧匠一刀刀雕琢上去的。
床榻上,是丝绸缎面的被子,上面所绣的凤穿牡丹,皆是十数年功底的绣娘一针一线穿插而成的。
屋内,是黄铜的香炉顶着一根麝香冒着青烟,晌午的阳光洒在被子的锦绣花团上,屋中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贵气。
床榻上躺着的青年,下巴上层层叠叠的,怕不是有四五层的白肉,纵然盖着被子,那肚腩也是傲然挺立在外。
“这凸出来的地方要是再往下一点,面积再小一点,高度再高一点,就好了……”
青年的大脸上,满满的都是愁容,五官仿佛愁的都快要挤出油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肚腩心里琢磨着,但他的大脑袋里,却是有着更多的愁事。
吱……
一声轻微的木门响动,再之后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世子,这是今日的汤药,你快些喝了吧,若是凉了,王妃和世子妃怕是饶不过我了……”
进门的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一身月白色交领长袖短衣,青色长裙,面容姣好却带着几分怯色。
这里是刚刚过了严冬最冷时节的大明北平燕王府,躺在床上的胖公子,正是燕王朱棣的世子,朱高炽。
如今的燕王府,正是内外交困之时。
大明太祖朱元璋才撒手人寰了数月,朱棣的大侄子朱允炆便开始对他的叔叔们下手了。
朱棣虽不是首当其冲,但到了今朝,周王、岷王、湘王、齐王已然先后被废,湘王更是被逼的自焚而亡。
这让坐拥着一大家子,在诸王之中威严最甚的朱棣如坐针毡。
年方二十二岁的世子,正是该为父分忧的时候,他却在跟自己两个弟弟的一场争辩中气急倒地,昏了两天一夜方才醒来。
这几天,燕王妃一直陪在朱棣身边,世子妃也是忙于照看才生出来数月的长子朱瞻基,朱高炽就只能让北平的名医和侍女照料着了。
毕竟他自小肥胖体弱,不光不能习武,走几步路都得喘上一会,每年要不在床榻上躺两个月,那才算是稀了奇了。
侍女小月把装着大半碗汤药的瓷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低着头站在旁边,时不时的观察着床榻上的朱高炽。
朱棣看不上自己这个大胖世子,但徐王妃却对他十分倚重。
自己不能到场,却要让侍女把朱高炽每顿喝药的情况通报一番。
他不喝药,自己倒是没事,只是苦了给他送药的侍女了,他不喝,侍女的屁股就得遭点罪了。
朱高炽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汤药,端起来咕咚咕咚几下子,就喝干了。
“给我端一壶茶水,就走吧!”
小月诧异的看了看已经喝干净的药碗,又看了看朱高炽,朱高炽还是那个朱高炽,脸上身上的肉一两都没变。
但她却觉得这个燕王世子有点不一样了,每天不光不喝药,还得在自己身上捏咕几下,但今日,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