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风中多了些许凉意。
许光拿着银票,雀跃地行走在胡扯寺中。
银票是钱票的一种,不由皇室铸造,而是由私人的商行发布。钱票是九州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
钱票的大头由唐都江氏,楚河谢氏,鹰蛇商会,三大家掌控。
但若要在其中挑选,倚仗着中州优越地势与“唐都”这个天下第一商城的江氏行会,无疑更加优异。
李隆塞给许光的便是一张代表着十两银子的江氏银票。
这时候了,张得缺这混蛋应该已经人手分离,死翘翘了吧?许光心想。
按理来说,问斩场上的尸体一般是运不到他手上的,但张得缺明显不同……倒也说不定。
许光神色复杂,伸手摸摸下巴。
其实,张得缺的尸体流到他手上,也并非坏事。问斩场上的尸体几乎清一色的好裁,费用又不变,反倒是件肥美差事。
前方,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酒气。
“我的乖徒儿,我的俏徒儿,我的好徒儿,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的是名男人,本名不详,法号无欲。
此刻,他鼻头酒红,浑身散发着股酒气。懒躺在石梯上,他身上披着的僧服随风敞开,露出大片通红胸膛。
手里有钱,许光心中欢喜,见其是师傅,便忍不住打趣道:“哟呵,今个儿这么早就回来?身子骨不行了,黄家那如狼似虎的妇人嫌弃了,让你好好养养。”
“不行?你个小徒儿,还敢说师傅不行。”无欲拍拍赤裸胸膛,神色颇为飞扬,“你嘴里如狼似虎的妇人,在我身下几回合都扛不过去。”
“少吹牛喽。倘若你还能昂起头,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许光说。
“还不是想你这个乖徒儿了。”无欲醉笑着说。
“稀奇的很啊!”许光耸耸肩,“你为了我能扛住美色的诱惑,不大可信啊。”
“唉,你真是不懂师傅的用苦良心啊。”无欲指指胯下,语气略带悲伤,“为了见你,我忍痛使出五分功力,与她们酣畅淋漓大战800回合……最终,她们水尽力竭倒下,唉,为师终是苦了她们呐!”
“我说师傅,你可是佛家子弟,看看你头上的戒疤,休得胡言。”许光手指无欲,振振有词说道。
“徒儿啊,切莫执着于外相。”
无欲摇头,口中喃喃道:“就如,你三日前见到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今个儿碰见个兔尸,你便认为那只三天前的兔子死了。实则不然,大鱼吃小鱼,此兔非彼兔,误见因相也”
身为弟子,本应细细聆听师父孰孰教诲的许光,反其道而行之。
他双指插在耳朵,双眸闭合,头偏向一旁,一副懒得听的样子。
就这样,许光如巧合般忽略了这句话……而在,今天太阳落山后他将回想起这句话。
无欲见状也无可奈何,短叹一声后,从衣袖中抓出个洒粉烤粉,淋过香油的烤鸭腿,大口吃起。
“师傅,你可是佛门子,”
许光的话语被强行打断。无欲从背后掏出柄黑鞘长剑,抛给许光。
许光接过,旋即微拔剑柄,是否已经修补完好。
脱离黑鞘的剑身清晰映着许光的脸。他心中大喜,却又隐约间感觉到剑的变化与不同。
“你的剑没事,修补花了老子三十两。”无欲口中咬着鸡腿,大手向前一伸,俨然一副讨钱相。
三十两?骗鬼。
我这剑买回来才十两银子……你个臭和尚还真敢要,你以为我地主家的傻儿子吗?张口就来。
“一边去。”
许光收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夜晚
四名捕快扛着两床冷榻,带着两具斩首尸体,来到了胡扯寺。
他们不是害怕什么,在放下冷床,交代完尸体是刘财主杀人案的真凶后,就不管不顾地匆匆下了山。
窗户被打开,送入的夜风将火烛吹得娜娜。
双唇张开而话语未出口的许光,透过窗格,望着匆匆离去,如逃窜的捕快背影,心中的不安缓慢爬起。
他盘膝坐下,伸手,掀开遮盖左侧第一具尸体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