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禁所

唯一属于被审者的通光口是左墙上那扇仅有小臂长、巴掌宽的小窗。

强烈的日光从小窗中射出，被切成长条块，落在美妇人那张妖艳又憔悴的脸上。

美妇人名叫张媛媛，是陈天润如今的正妻。

因为没有实质罪名，张媛媛没换上囚服，而是穿着平日自己的衣裳。

一身绣花收腰红袍将她的身材与脸蛋透露出的妖媚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

她的身前二十步外，摆着一张审问用的桌子。

桌子被拍醒，坐在三人中间的男人开口问道，“陈张氏，听到异响后，你就立马出去了？”

“家妇卧床之前总感觉不对，心就扑通扑通直跳，所以也没睡死。”张媛媛眼眶中水光忽闪，“于是一听到异响，家妇就连忙跑出去。”

许光摸摸下巴，思考片刻后问，“陈张氏，既然你出去得如此迅速，那除开黑影翻墙而走外，你当真没看到过其他事情？”

“嗯。”张媛媛点头的同时，不经意微微扯下自己胸衣，露出花白圆肉，“人家当真只看到了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你睡觉的房间离案发地，不过二十余步，”许光追问，“在钝物撞击产生异响之后，”

“闭嘴。”武七郎站起身，瞪圆眼睛，打断了许光说话。

然后他摆出副英雄模样，抬头挺胸大声讲道：“人家小姑娘都说了，没看见那就是没看见，还能骗你不成？”

许光皱眉抬头，看着武七郎因出风口而得意洋洋的脸，心想：你眼缺啊！小姑娘？陈张氏虽说长得确实有些妙龄少女的味道，但三十一岁的年龄明显与小姑娘一词沾不上边……

锐光一闪，他紧接着看见武七郎眼中荡出的放肆春意。

人家丈夫刚死，你莫非想当曹贼……就算你想当曹贼，别影响我拿钱办案啊！许光暗暗咬牙。

不对！

许光再次将目光转向眼前的美妇人，感觉眼前此人有点熟悉，貌似在哪儿碰见过。

师傅的某位情人？许光思索，不对，这胸前肉也不够格……

喔！

许光猛地拍掌，他想起了。此人就是在半个月前施粥会上，喷着广霍香，被他误认为身上有妖气的那名貌美女人。

许光还想发问，只见武七郎朝着张媛媛的方向挑眉一笑，然后他大手一挥，喊道：“换，下一个。”

武七郎在捕头之下也算说得上话的。

只听他喊声一落，便有两个捕快小步跑上，架上陈张氏，并换上了陈天润的独子，陈波。

“两位我有点事，待会再回来。”武七郎说完，不等两人回应，捏着裤腰欢快地走了出去。

“这，”绿袍小使看着武七郎离去的方向，顿时语塞。

对此见怪不怪的许光没受影响，改而将视线转向一直有所怀疑的陈波。

此刻，陈波坐在椅上，手脚不自然地反复动，神情明显不悦，像头蜜蜂被抢走的狗熊，有气无处使。

父亲被杀，自己被关，影响心情也正常。许光心想。

“案发时，你在哪？”

“在书房，看书。”

“书房离案发地不远，昏睡的陈张氏都能察觉到的异响，清醒的你为什么没察觉到？”

许光展开追问的同时，伸手摸向怀中，空空如也。

随即，他心中轻叹一声，收回手臂。

如果此时此刻还在中国，许光会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根中华，不，雪茄叼在嘴上，以做腔调。

毕竟，从小吊车尾到大的他哪有过审问别人的经历。充其量是被穿着条纹衬衫的班主任审问自己为什么迟到。

“看书，看入迷。”陈波神情波纹不动，只是口唇张合，像是背稿一样。

“看的什么书？”

“《李源情游楚地诗集》。”

“为什么要把尸体提前下葬？”

“不，不是提前下葬，只是没按照你们的规则，罢了。占卜的人说这时候他下葬，有助于我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