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远毫不避讳地直言:“不错。”
老婆婆笑呵呵地说:“那你一定没见过没长大的孩子吃乳的样子。”
许子远还未回答,铁马倒笑着先开了口:“秦王殿下身份尊贵必定是没见过孩子吃乳,不过他自己倒是吃过。”
许子远气得红了脸,瞪着铁马就咬紧了牙!
而老婆婆不怎么在意,她就事论事说:“其实只要你娶了妻,就肯定知道有女人的好处。”
许子远当然懂有女人的好处,毕竟他已是个男人,而不是孩子。
所以许子远情不自禁地勾勒腮帮:“这一点是个男人都懂。”
老婆婆点头顺着话继续说:“那你肯定也知道,女人的胸脯子很软,而且有两个。”
许子远讥笑:“有三个四个胸脯子的女人岂不是妖怪?”
这句话本不过是为了调侃,但是此刻气氛严峻,话题突然谈到女人的胸脯上,顿时也令坐在一旁神经紧绷的禁军们都笑出了声。
所以铁马也在笑,并且笑着说:“这何其简单,只要殿下睡觉时叫上三五个女人侍寝,别说三四个胸脯子,就是十几二十个也不是问题。只是殿下就一张嘴,怕是吃不过来。”
此话一出禁军笑的更大声,而躲在街道远侧的男人们也都笑起来,且笑的许子远讥笑的脸转眼变做羞红。
所以老婆婆不禁也笑着撇了铁马一眼,半晌笑罢才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一个女人只有两个胸脯子,那一定也明白一个女人肯定是喂不饱十八个孩子的。”
许子远不敢在胡言乱语,毕竟他怕铁马又打岔羞辱他,于是冷哼一声:“这是自然。”
“所以我当年也喂不饱这十八个孩子,只能偷饭给他们吃。”老婆婆说着稀疏平常的过去,笑容渐渐明朗,“我本是流民之女,被人牙子卖给一个穷疯了的丈夫。他打我骂我,日子过的又苦又累,可我都毫无怨言。毕竟吃不饱饿不死,有屋瓦遮风挡雨,活着就已是幸福。而直到我遇到那十八个孩子,给了他们一口吃的,他们竟帮我杀了我的丈夫。”
这话一出,全场笑声顿止。许子远、铁马、禁军们、百姓里的男人们、乃至是女人们都静静地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老婆婆,听着她感慨地说:“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懂得女人终究是要依靠男人的道理。”
闻听此言的女子百姓们都不禁感同身受地默默颔首,而男人们也都默默地抬起了头。
而许子远了解前因后果也终于明白了老人的所作所为,他说:“所以你报的,是你儿子们养育你的恩情。”
老婆婆严肃地说:“对。我那十八个孩子为了让我能过好日子,收你的金子不惜背叛游龙帮当你的狗,所以他们不欠我,反倒是我欠他们太多。”
许子远听懂了其中的利益关系:“看来别说是心肺,哪怕是眼睛、鼻子、耳朵,你的命,你都是肯给的。”
老婆婆点头:“我这条命本就是他们给的,一对眼珠不算什么。只是人活一世,得懂知恩图报的道理。铁帮主,我的儿子们欠你的,他们死了还不了你的恩情。我这个做娘的还清了,也该走了。”
众人惊疑不定,不明白老婆婆如今要走,可她要去哪?
她的儿子们已经死了,她如今已是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眼下还有谁愿意养她,谁愿意陪伴她度过那风烛残年?
这一点没人知道,谁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打算去往何方。
而铁马闻言就朝身侧招了招手,旋即街道的人群中就走出一名老汉,手里还牵着一匹水牛。
铁马扶着颤巍巍地老婆婆站起来,领着她走到老汉身旁,温和地说:“我让人备了十八件寿衣,你一并带过去。”
老婆婆当即躬身行礼,没有言语只是笑了笑。
这时,风忽起。
雪,飘落。
刺骨的寒风吹拂着老人亦步亦趋的佝偻身躯,现出了破旧外衣内的一角寿袍。
许子远望着老人的背影明白了,老人要去的地方只怕是一去不复返的归处,亦是她儿子们的所在。
毕竟一个依靠男人存活的女人若是失去了依靠,她的去处就只有一处。
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