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少女微微俯身向他行了个礼,一道不大不小的呼唤,如小猫儿那般软软的,听着甚是乖巧,将祁晏休的神思拉回。
“昭和同祖母多聊了会,让皇叔久等了。”
“无妨,走吧。”
祁晏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宫灯,转过身去,率先一步迈出了步子。
内廷与外廷仅一墙之隔,景熙门内是深宫,门外是前朝。出了景熙门,还要走过外廷的宫道,才能走出这偌大皇宫。
灯火微弱,手中一盏余光只顾得了脚下,照不尽这两座高墙中的幽幽宫道。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一时默言,耳畔只余风雪声。
“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
想起之前轻禾所说,晋王正在赶回上京,此夜风雪这般大,晏华予不由有些担心。
她喃喃的话语似是被身前的人听到了,男人蓦地停下脚步,若不是晏华予反应及时,只怕是要撞上去了。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他便转过身来。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道:“长公主应是还不知,今夜春寒料峭,天色骤变,恐防守薄弱,陡生异变,陛下已经下令,锁紧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任何人,自然也是包括了她的大哥。
晏华予怔住,一时回不过神。
“那,那晋王他……”身侧的轻禾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当着祁晏休的面,又不敢直言。
燕国晋王晏羲,当今陛下嫡出长子。
上京城外十里地驻扎着燕国军队,晏羲往日时常待在军营里带兵操练,而区区十里地,他若想赶回来也用不了多久。
晏华予以为,他早回了上京,却不知,他已被一纸诏令拦在了城外。
她都能想象到,她兄长不顾深夜骑马奔波,急匆匆赶回来见她,却被一堵城门断了去路。
他身为臣子,做不到罔顾君父令强行进城,然身为兄长,听闻妹妹蒙冤受罚,又无法不亲去见她一面。万般无奈,最终只能立于城墙下,于漫天风雪中静默等待。
大哥这个人,她是最了解的。
而每一年的倒春寒,雪都是极厚的,仅一个夜晚,大地就将被掩埋,冻死者不计其数。
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祁晏休微微压低了声音,“长公主放心,我会让人托信将长公主近况告知与晋王的。”
晏华予抬眸,一眼撞进了他似笑非笑的曈眸里,借着灯火看到了他双瞳中的一抹光辉,那一刻,她不曾细想过的疑惑好似都清晰了起来。
按理说,如他这般小心行事之人,为何偏偏亲自出面救她?告知太后时为何偏偏透露了是他所为?景明帝让他监管她的教导事宜,这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而从始至终,究竟是她大哥所托,还是他祁晏休另有所图。
晏华予看不透这张俊俏皮囊下的真实想法,脑中思绪纵然转过千回,面上也依旧是波澜不显,还得道一声“昭和代兄长谢过皇叔”。
出了宫门,外面早有府上的马车在等候,侍立在一旁的依旧是付寒生,许是一直等着,他发上都落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