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怒火再压不住:“你管我哪上来的,劳改犯就是我怎么了。今儿我就不让你搜身,严打还没过呢告诉你,大不了咱们派出所去。如果我偷东西我去蹲监狱,如果你诬陷人你去坐大牢。”
这冲动和怼人的欲望强烈到如喷薄爆发的火山,不熟悉但好痛快。
“闭嘴你!搜,我同意!”白晓亮怒喝。
-------------------------------------
一辆白色公交车停在乌市西北角的北岗站,一男一女两人下了车。
此时已到下班点,街道上到处是自行车流。
记忆中的街道,熟悉的方向,白杨向冷库的家属区大院走去,白晓亮却径直走向相反的方向。
“哥……你不回家?”
“现在回什么回,都是下班的人,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
白杨站着不动。
“在外面吃完,晚点再回去。这也是老妈的意思,所以才给了我一块钱。”说完向远处的包子铺走去。
八十年代后期,市面上除少部分东西还要凭票外大多数商品物价已经放开,可是即便如此整体的物价水平还是相当亲民。大家工资水平不高,但钱也真是值钱。
碗口大的蒸包子,素馅一毛一个,荤馅2毛一个。八毛钱,兄妹两就吃了一顿饱饭。
看看时间还是不能回去,这个点各个大院和家属区里的公共电视正被搬出来放电视剧呢,院子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虽然许多人家里自己也有了电视,但是在广场舞没有流行起来的年代,晚饭后的娱乐方式大多数人还是交给麻将桌或者公共电视区,聊天、省电、纳凉又热闹。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愁怨,相伴到天边……”
今儿的电视区肯定围满人,路边围墙另一侧一个小区内传来《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港台娱乐文化的压倒性优势可以从每天聚集看电视的人头对比出来。
不能回家看就顺道转进去看。好在家属区管的都不严,进进出出方便的很。白晓亮站在最后一排兴致盎然,白杨昏昏欲睡。不是不好看,只是前世看过太多遍,好多台词都背下来了。
还不容易熬到十点,剧终人也散了,人群纷纷拿起自己的小马扎往家走,吵吵闹闹的孩子也一个个被吼回家。
白杨跟在大哥的身后,头低的快埋到胸脯了,一前一后向家走去。
冷库的家属区全是70年代职工们自建起来的一片平房区,前院后房的格局,一排排参差错落的夹在城北白云街道成片的家属区中。
终于看到自家墙皮脱落的斑驳围墙了,还有那手工砍削的桦木片钉起来的院门,闻见院墙里传出的鸡窝味道,白杨鼻头一酸。
“咯吱!”门推开了。
15瓦的老式白炽灯下室内一片昏黄。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张醒目的八仙桌还有桌上的收音机,桌旁围绕的是父母还有弟弟隐隐绰绰的脸。那模糊的五官像开关一样打开记忆的闸门。
父母此时的年纪和白杨自己前世的年龄相仿,可是样貌显得那样苍老,也比记忆中的样子消瘦许多。
反倒是白晓光,此时还未得病,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妈!”见到母亲白杨顾不得那么多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母亲的肩膀,嚎啕大哭。
母亲早早过世是自己心里最大的伤痛,二十多年后没想到还能再见,闻着母亲粗布大布丁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各种思念和心酸一下涌上来,不管怀里的人是真是假她都要哭个够。
女儿进门突如其来的恸哭举动直接把刘雪琴整不会了,原来想好的教训她的话一句说不出。
瞧着眼前摇着自己肩膀痛哭流涕的脑袋,看样子是真的后悔了:
“死孩子,你可是把妈的脸都丢尽了。”刘母跟着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