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迟明朗挣扎着起身,剧痛却骤然袭卷全身。
那个男人——……赵义莫西亚,反基因改造同盟跟古奥利间的战争……
消灭所有的敌人……是吗?就算对方一点都不可恨。
又一阵战栗。抑不住脑中复苏的思绪,明朗开始发抖。
“啊啊……唔……!”
重现的回忆里,明朗只有恨意。他恨编出这番话的那个男人,战争双方为什么一定要战斗至死为止!为什么、为什么……
玛利安担心的靠过来,明朗颤抖着看着她。
“我……跟莫西亚交战……”
玛利安睁大眼睛。很明显她不认识明朗口中所说的莫西亚。
一股罪恶感令他胆颤心惊。他想起八脚怪爆炸的闪光。自己手刃的每一条生命,那场火应该把自己烧死了。那才应该是正确的结果……
——真正的和平、真正的安心,如果只有靠战斗才能获得,那……我也愿意为这份信念而战……不知不觉间,明朗的泪水落下,打湿在床单上面。
两天后,玛利安推着轮椅上的明朗在花园里边走着。忽然她站立不动,朝四周看。苍翠挺拔的青竹在枯黄的叶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毕竟绿象征着充满活力的生命,与它截然不同的要数大枫树了,它虽硕大无朋,但却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袭。”
玛利安一派和气的说。明朗颔首看着这些翠绿色的青竹。跟玛利安说的一样,那几片顽强的叶子不安于现状,拼命抓紧树干,不过只是疲劳,看起来还是摇摇欲坠。一不小心,就如蝴蝶般翩翩起舞,不知何时会悄然落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玛利安突然说道。明朗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神柔和而又温暖。
“迟明朗。”
玛利安作状小思了一会,眼光斜挑远处的五彩鲜花,道:“嗯,开朗敞亮,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是个好名字,明朗你要加油哦!”说着,她握住明朗的手,这番话里充满着玛利安对明朗的鼓励。
明朗抬头点了点。玛利安真挚的话语,让他心灵得到稍许的安慰。稍稍镇定下来后,明朗明白自己正在“艾夏城”上——另外一座古奥利城市。“拉斯维其亚”的大部分难民和伤者都被转移了过来。
明朗又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放眼望去再次出现是一番和平美好的景象。不知道此时的安稳又可以持续多久。有时明朗会觉得自己像是天煞星,无论他在哪里,战火都会引过来,遭殃的还是普通的平民。经历了一遍又一遍和平、被摧毁、又和平、再次摧毁的明朗,他已经感到快要透不过气来了。科达城、阿托密斯、尼奥斯市、拉斯维其亚,一座座坚如堡垒的城市要塞竟在一时间全崩塌了。
在这里快疗养一个星期了,不知道“霓虹号”现在怎么样了,克鲁、塔尼琳、莱尔、艾琳娜……大伙都还好吗?明朗又开始担心起来,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返回“霓虹号”。不过这里也挺好的,明朗没有被排挤,可能都是新生人的原因,大家相处得都不错。每晚都会举行一次舞会,明朗还被邀请上台歌唱。这个地方让明朗冒出一个“留下来”的念头,不过随即被他打消了。等痊愈之后,明朗决定要离开这里,因为他要守护的人都在那艘军舰上面。我必须要回去!明朗的内心发出一个极有力的声音。
“——快到下雨时间了。”
明朗正出神的望着海面,听到声音便转过头去。玛利安捧着茶具,微微笑着。
“要不要进来喝茶?”
明朗依言走回日光室。
虽然明白这里不是天堂,但对明朗来说,也和乐园相去不远。时光缓缓流逝,这儿是如此静谧淳美。没有人命令他做或不做什么,也没有人命令他去厮杀————这是个目前没有战争的地方。
明朗整日或远眺碧海,或与玛利安默默的喝点茶,要不就听她说些花儿的名称。不可思议的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也许是觉得自己是个早已死了的人吧。
等待他自己觉醒、再出发的那一刻————雨开始下。
日光室里已经放了一张小巧的茶几,上面有三人份的茶杯和手工制点心等。屋里除了明朗和玛利安外,马奇欧比也来了,今天是签署明朗出院的程序。注视着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明朗忽地喃喃自语。
“真不可思议……”
“嗯?”
正坐在日光室地上泡茶的玛利安,这时抬起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只是个突然浮现心头的疑问。于是玛利安反问道。
“你想在哪里呢?明朗。”
被她这么一问,明朗便迎望着雨色的天空。友蒙蒙的世界,似乎正像他漠然无从的自我。他嗫嚅道:“……我不知道。”
“你不喜欢这里吗?”
明朗回头。
“我在这里……究竟好不好……”
听见这番带着迷惘的自问,玛利安却笑得如花般灿烂。
“若是问我,我会说‘当然好哇!’。”
这里确实和平而美丽,是个让心灵休憩的地方。还有玛利安也在。待在这里,就不再有战争的恐怖,也不会感受到只身处在普通人之中的孤独了。如果这里就是那“应许之地”,不知该有多好。可是——他总觉得,不是这里……
这时,马奇欧比开口了。他好像看穿了明朗的心思。
“该往何处去,该做什么事,总有一天,你会自己明白的……”
马奇欧比说着,低沉的嗓音彷佛能镇定人心。
“正因为你们是这一代拥有力量的人——”
“——就是这样。”
玛利安接完马奇欧比的话,笑看着迟明朗。
“力量与信念并存的人”——马奇欧比之前也用这个名词称呼过迟明朗。但他指的好像不只是明朗一个人。马奇欧比是个民间的宗教家,这个名词大概和他的思想有关吧。
就像其它没有宗教信仰的家庭长大的小孩一样,明朗会不自觉地和这样的马奇欧比保持距离。这个人特有的宁静存在感,虽然隐隐约约吸引着明朗的心灵,但对信仰本身却有一种抗拒,不愿自己太投入而导致幻灭。所以,他也从没有问过那个名词的意思。
明朗在茶几前坐下,玛利安为他倒茶时,日光室的门打开,一个穿束宗教化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