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久居在马场,离马场不到五十里就是军营,连邻近的镇上也多是当兵的家属,别说是匪徒,连劫道的贼人听都没听说过。
看着一脸茫然的林下,陈夙昌苦抽抽的脸上更显滑稽,接着说道:“我遇见过两次,第一次在西北,我跟着的商队被劫,老镖头有面子,我们一人给了三十两银子就算过去了,这叫文匪,第二次在草原,我独自一人碰上了,所有东西连衣服都交了出去,光着屁股在草原里走了一天一夜才遇上路过的牧民,捡了条性命。毒虫咬了一身的包,休养了半个月才下得了地,这叫武匪。不知道我们今天遇上的是哪一路啊。”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林下脑袋嗡的一声,寻常客商也罢了,自己和四叔是奉旨送御马进京,十匹马自己就占了一整个车厢,马匪不可能放过,要是御马有失,乌家上下可是欺君之罪,尤其是乌云踏雪和另外一匹踏雪寻梅,是写在礼册上的,恐怕已经交到宫里了,绝不是再补上几匹马就能了事的。
林下当机立断,趁着马匪还没追上火车,必须先去找到几位大人共同商议办法,赶忙从铺下抽出自己和乌芳青两人的装备,跨在身上,跑出门去。临出门,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叮嘱陈夙昌,“我去找几位大人,你俯首藏好,注意安全,少看热闹。”说罢,撂下陈夙昌,直直向车后奔去。
林下跑到了餐厅所在的车厢,用力拉开门的瞬间愣住了,只见车厢中伏尸满地,四下一片狼藉,在车厢的一角,严檀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听闻有人进来,竟连回头看一眼的余力都没有。乌芳青没有那么狼狈,已经把车窗打开了,探出半个身子在向外看,听到有人,才撤回身子。张公公在车厢一边的墙边,蹲在地上,一只手掐着一个刺客的脸把他的头按在墙上,刺客显然已经深受重伤,嘴角流血不止,挣扎几下便断了气。张公公把手一松,刺客倒在地上,把满手的血在裤子上抹了抹,嘴里毫不掩饰的嘟囔道:“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骂刺客没能挺着说出他想听的话,还是在骂林下来的太慢,亦或者是在骂严檀徒有虚名,武功实在稀松平常。
林下出声问道:“四叔,外面……”乌芳青摆摆手,说:“我都知道了。”然后回身问张公公:“张公公,现下两难之局,车内乱党不知还有多少,车外还有马匪来袭,我们人手又少,不知公公如何安排。”张公公沉吟了一下,还未及张口,严檀上气不接下气的插嘴道:“钦犯,钦犯那边不必,不必担心,我的人,我的人都是好手……”张公公冷冷的打断:“是啊,若是都有严大人一成本事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哼!”严檀虽然面子受挫,无奈本领不济,受人冷眼也是无可厚非,何况眼下还有求于人,皇上要亲自过问的钦犯若是有失,那圣怒可不是自己一颗脑袋能平息的。只得闭口不言,专心调节气息。张公公继续说:“钦犯那里不可不顾,劳烦四爷观望一下贼人的动向,我和严大人去帮忙协防,若是无事我们再来帮手,若是匪人本是冲着钦犯来的,还请四爷援手。”乌芳青一拱手:“一切听公公的。”说罢,招呼林下从车窗翻身上了车顶。张公公看乌芳青走了,笑盈盈的蹲在严檀身边,不阴不阳的说“我们也动身吧,严大人。”严檀一拱手,随着张公公往另一个方向起身。
乌芳青林下上了车顶,只见远处的马队冲着列车的方向疾驰而来,身后留下一片马蹄席卷而过翻起的草皮。乌芳青伸手向林下,并未发一言,林下知趣,取下背上的包袱,将其中一个递给他。乌芳青打开包裹,将骏刀紧在腰间,拉了拉枪栓检查一下,然后把枪背在背后,又提起子弹带挂在了肩上。这边林下也整装完毕,乌芳青看了他一眼,说道:“准备好,无论如何不能让贼人登车。”林下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人在车顶伏低身形,推膛上弹,做好了瞄准姿态,乌芳青低沉着声音命令着:“还不到时候,等我放第一枪。”只见来敌在马上也纷纷把枪上膛,准备作战,只是马背颠簸,无法做瞄准姿态。
敌人越来越近,林下握着枪的手有些发抖,左右寻找着目标,不知第一枪该开向谁好。正犹疑间,耳边嘭的一声,乌芳青开枪了。远处马背上一人应声而倒,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似乎很是意外离这么远就有人能打到,于是纷纷伏在马背上,缩小目标,加速向火车奔驰。乌芳青准头极好,几枪下来都有建功,林下却一枪也没有打中。马匪们也举枪还击,不过马背上颠簸起伏不定,一半打在车厢上,一半飞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