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哥哥拥在怀里,听到这话从扶栏口中说出,只感到那抱我的人双臂冷紧,寒意横生。
我突然笑了,对扶栏说:“不会是我。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哥哥,我们走吧,好累。”我仰头看穿云,一阵倦意从脚底升上来,只想挂在他身上,随意飘荡。
穿云脸上被掏空了,只剩绝望。是一种黑茫茫、亮崭崭的绝望,刺得人无法细看。
“原本我也是有疑惑,因为你并非为我所臆想,但当你随我念出那‘腾龙王者令’——那令纵使我念过千遍万遍也是无用——而蓝龙瞬间附上你那项间明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人,万不会错。”扶栏说。
我终于绷不住了,哭出声来:“当王做什么!我才醒过来一天,肚子饿到现在,你却跟我说我是那天上地下的王,要去解放什么人什么族,我今天才认识你,你却说已等了我2000年!我什么都不当,给我吃点东西啊……”我哭得泣不成声,头晕眼花。
“美意!冷静下来,听我说,实际上‘解放五族、引致血族回归本源’是我添加,乃我本意,而非血族之宗所说,但他确实认定今日苏醒、被指引到我面前来的这个人‘将会是那举世无双的王,天上地下的王’!至于这王,是光明之王,还是黑暗之王,是引领这世界重回希望,还是拖拽这世界深堕更暗之渊,他不知,我亦不知。美意,命运的漩涡已开始飞转,你裹挟其中,岂能脱身?你别无选择,走投无路也要咬牙坚持走下去。”扶栏说。
我真的崩溃了。我满脸泪水,仰望着哥哥:“我,好害怕。”
哥哥将我双手合在他的手掌中,温和低语:“我也怕。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美意,过来,让我抱抱你。”扶栏说。声音无比温柔。不等我答应,她已伸手将我轻轻搂住,那银色发丝、纯净目光让人完全忽略了她眼角嘴角的重重沟壑,那脸颊不知被什么照亮,隐隐透出绯红色的孩童光芒。
“美意,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直觉你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看得到开始,却无法预知结局。在我消失、你离开之前,请记住我说的话:‘直面恐惧。永远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好了,你们走吧。”说着,扶栏将我和哥哥轻轻推出门外。
我泪痕未干,愣愣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眼看着那门在我面前慢慢掩上。
门尚未闭合,扶栏又从门后探出头来,淡淡笑意说:“哦,蓝龙尚在等你这个主人的召唤呢,记住了——腾龙王者令。”她凑近些,在我耳边复述一遍。转身掩门,再无言语。
我心中只是默记扶栏最后的那句话语,不提防突然被哥哥拎了起来,耳听得他在惊呼:“糟糕!白岛在下沉!”
低头一看,正是!整栋白色的房屋连带着我们正站着的白色的宽阔台阶,正缓缓地、缓缓地朝下沉去!
情急之下,我拽着哥哥想朝上蹦跳,仍是落回台阶上。转念之间,我顾不得哥哥,奔到白屋大门前,“咚咚咚”地擂门,一边大喊:“扶栏!快出来!白岛要沉到水里去了!扶栏!”
任我嘶声喊叫,那门内只是静寂。
哥哥拍我肩膀,语气平静:“不用叫了。她心意已尽,决意如此,叫也无用。”
我不明所以,瞪着哥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电光石火,我转头用手掌大力拍门,口里只是乱叫:“出来呀,你快出来呀,拜托你出来啊,我信你了……”言语间,泪如雨下。
“美意,她等至今日,见到你,相信你,知道血族之宗预言非虚,她知道确实有一个你出现并将改变这个世界,她已心安……”哥哥扶着我的肩膀说。
“我不是,我不行,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你们都不相信我……她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跟这白房子一起沉到水里去吗……”我转过身,泪眼模糊中看不清哥哥的脸。
“她虽身为血族,但看来并不在意那新主;血族之宗乃她相伴之人,烟消云散、弃她而去,她仍选择独居白岛数千年,岁月孤枯,坚持至斯,应该就是为了当初血族之宗的先知预言的见证。她很欣慰,她终于等到你,但她也一定很累,已无意于结局。美意,尊重扶栏的选择。现在,跟哥哥一起离开这里。”穿云一边说一边给我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