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锦衣卫多年经验,那些人,恐怕是没了。
至于在哪。
唯有彻底搜查刘府才知晓。
刘大夏,或是凶手,或是包庇者,终难逃其罪。
“着旨,韩文,刘大夏,御前犯颜,不似人臣,打入诏狱!”
朱厚照淡漠道。
如此之人,也敢耻谈为国,可笑,太可笑了。
“韩大人,刘大人,请吧。”
牟指挥使示意道。
诏狱大门已然打开,两位大人,能竖着进去,可再想竖着出来,怕是难了。
是日夜。
明月在天,甚是清朗。
一支锦衣卫百人队伍,举着火把站在刘府内,人手一把绣春刀,神色肃然,杀气腾腾。
“刘泉何在?”
牟指挥使目光如电,往人群中瞟了两眼,沉声道。
这刘泉。
是刘府大管家,那些戏子,都是此人迎入刘府内。
为本案要人。
“刘泉早些时候就不见踪影,不知去向。”
年迈的妇人,搂着两个而立之年的儿子,身躯微微颤抖,面色苍白,答道。
“早些时候,是散朝之后吧?”
牟指挥使冷声道:“本使接到线报,说刘泉在白日里还在刘府内露面,始终未见人出,莫非这刘府,真是什么虎狼之穴,进来了人,就出不得了?”
“奴家不敢欺瞒指挥使大人,入夜后,奴家委实没再见过。”
刘夫人身体打起了摆子,硬撑道。
这模样。
引起了牟指挥使不好的预感。
“既然夫人不肯实说相告,那就请夫人和两位公子入诏狱,和刘大人团聚吧。”
牟指挥使说话间,身旁三个千户像是抓小鸡似的,朝母子三人抓了过去。
“奴家和犬子身弱体虚,就不劳指挥使大人忙活了。”
老妇人摇摇头,喉咙滚动,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了血。
而怀中两个儿子,意识到不对,伸手想要扣喉咙,已经晚了。
血不断涌出,堵住了喉咙,再扣,也扣不出什么。
服毒!
牟指挥使意识到不好,想要抓住刘夫人,却见人先行一步,往后一躺,死尸倒地。
不一会。
刘家两个儿子,先后而亡。
“指挥使大人,是砒霜!”
千户唤来仵作,略做查看,就得知了死因。
而在刘家今晚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残羹剩饭中,很容易就找到了砒霜的存在。
之后。
锦衣卫在井中又找到了刘泉的尸体。
锦衣卫一无所获,牟指挥使脸色铁青,回到诏狱后,又见了刘大夏。
无果。
丑时时分,刘大夏咬舌自尽,夜深人静,人困马乏之时,无人知晓。
等到辰时左右,狱卒放饭才察觉,尸体,已然僵硬。
刘家戏子,随着诸多刘家人死去,成为了隐秘。
就在隔壁牢房的韩文,知晓挚友死后。
与其等到不服先皇丧期,大不敬之罪被绞杀,干脆以衣做绳,勒死了自己。
两人死后,牟指挥使入宫觐见,被朱厚照斥责办事无力。
对两个畏罪而亡的国朝前九卿,抄家。
轰轰烈烈的“以臣参君”大戏,就以这样诡异的结果落下帷幕。
内阁。
国朝新户部尚书刘成学求见。
诸事不明的评语。
不是说说而已。
这部内诸多事务,都无法决断,只能前来请教祖父。
“对天巡军矿铁,无限制供应!”
“对大同镇赈济,最大限度供给!”
“关于大同镇重建,要在新年到来前完成,天冷了,莫忘了给灾民多准备些过冬之物!”
“关于两京一十三省衙门开支增加,予以函文训斥!”
“为陛下在全国朝内之选妃,驳…嗯?”
刘次辅心累代行着户部事务,看到最新的一道奏疏,愣在了当场。
全国选妃?
是谁提议的?
刘次辅下意识地看向落款,不由得脸色一黑。
那上面,赫然写着“刘成学”三字。
抬头。
正对上孙儿满是讨好的笑脸,眼中满是复杂。
谢阁老闻声,从案牍后而出,走过来瞅了一眼,再看向刘成学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国朝新的大奸臣。
新登高位,就迫不及待为陛下谋取好处,你是懂投桃报李的。
“成学,这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我一人的主意!”
刘成学昂首挺胸,正声道:“皇帝,乃天下之父,皇后,乃天下之母,然皇父有了,国母焉在?”
闻言。
阁老们脸皮肌肉疯狂抽搐。
这还是那个愚钝而不自知的孙子吗?
陛下,过了年,也仅仅十六岁。
刘次辅今年七十有二,虽然刘成学是次子的次孙,但今年也有三十了。
而立之年的人,在这国朝中枢之地,能当着祖父的面,轻松喊出陛下是皇父,皇后是国母的话。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是刘瑾,胜过刘瑾。
刘次辅忍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但就在落到实处时,看着孙儿懵懂、困惑的眼神,叹了口气,收了几分力。
轻飘飘的,人都感觉不到疼。
本来。
因韩文、刘大夏失位,内阁首辅、次辅二代,三代上位的事,朝中大臣就多有非议。
说是内阁首辅、次辅联手行事,为儿子、孙子上位不择手段。
现在。
孙儿又搞出了这事,很难不让人觉得,内阁首辅、次辅谄媚逢迎圣上,李氏、刘氏二代、三代皆是佞幸之臣。
等这道奏疏传扬出去,内阁在弘治年间养的清名,算是毁于一旦。
但又不能阻止,哪怕是内阁,哪怕是亲祖孙,也不能挡住一位国朝户部尚书,地官大人的谏疏。
民间有句俗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己去。
诚不欺我也。
刘次辅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年了。
“先皇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使得子嗣不多,国本薄弱,于国朝不利,成学所疏,不无道理。”
谢阁老安抚道。
在这世道。
谁也不知道陛下几时驾崩。
对国朝而言,皇子自然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皇权顺利过渡,不必担心万一。
以先皇为例,仅有陛下一子,倘若陛下在太子储君时有个意外,国朝大位无人继承,只能沦落到陛下的叔伯兄弟身上。
先皇后宫之象不能再现,陛下必须广纳妃嫔。
单从这角度来说,刘成学的考虑,着实是抢在了内阁之前。
“于乔所说不假。”
李首辅点点头,认同道:“眼下国库丰裕,全国选妃未尝不可,就当是把先皇未行之事,加到陛下身上吧。”
“来人,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