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娶妻三人。
元配刘氏、继娶岳氏,先后故去。
再续娶的朱氏,是先成国公朱仪之女,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今成国公朱辅长姐。
说起来,成国公是李首辅的小舅子。
“舅父!”
李兆蕃见礼道。
作为首辅嗣子,被过继到首辅府,父亲是李首辅,母亲就是朱氏。
见面必先见礼。
“兆蕃,昨夜舅父有要事,未能至府上贺喜,别做怪罪。”
成国公还礼道。
“讨刘”大会。
关乎整个勋戚荣辱。
相比较下,非亲外甥升任九卿,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
人未到,大礼却是到的。
“舅父这是折煞我了,哪能您来府上为我庆贺,当我到国公府见您才对。”
李兆蕃摆摆手道。
昨个儿都是文人雅士,成国公来了,反倒让人不自在。
“阁老,大喜啊!”
定国公近前来,拱手道:“阁老啊,这场雪下了之后,您老去年六十,今年该是五十九了。”
闻声。
文武百官哈哈大笑。
一派欢快之意在众人之间流转。
“定国公,这是嫌我老喽,提醒我该告老还乡喽。”
李首辅反声打趣道。
昔日先皇在世,明君在位,贤臣满朝,文和武谐之景,历历在目。
要是李首辅走了,就再不会有了。
“那哪能啊,姜太公七十才遇到文王,辅佐文王、武王两代君王十八载,才有了大周八百年江山,您老,还得伺候陛下三十年呢。”
定国公真心实意道。
有李首辅在,勋戚们很安心,也真担心换个旁人,勋戚们会遭苦日子。
“要真再干个三十年,还不得让人恨死了。”
李兆蕃接过话道。
内阁首辅的位置,仅能陛下言语,其他人,哪怕是尚在任上的李首辅,也不能置喙。
子代父言。
“小阁老,不会的,我们大家伙儿可都盼着首辅大人再干三十年呢。”
众勋爵附和道。
国朝蒸蒸日上,倘若勋戚再有三十年好日子,勋爵府积累的底蕴,足以保证以后不论岁月流转,还是江山更迭,都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一幕。
被站在远处,吏部尚书杨一清、兵部尚书梁储、工部尚书杨廷和,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杰等朝廷新贵尽收眼底。
满眼之中,皆是厌恶。
国朝勋戚完美诠释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真谛。
国朝之悲。
“陛下龙心似海,虽然今天降下了瑞雪,可是陛下的心情,谁也不知道怎样,朝廷上的事,咱们能过去就尽量过去,等散了朝,再想别的法子,我还是那句话,天大的事,咱们可得同舟共济!”
李首辅看着朝廷新贵们,温声笑道。
这话。
他在成化帝时期说过,在先皇时期也说过,在陛下登基时也说过。
每逢大事,必说一遍。
以前。
总是有惊无险,诸事顺遂。
是个吉利话。
直到此刻。
他依然对同门小师弟等人充满善意,这是朝廷平稳的关键。
“阁老说的,我们都愿意听,怕就怕,朝中有奸臣作乱,混淆陛下耳目,让人不得清净。”
定国公顺着李首辅目光看去,冷笑道。
这帮新贵九卿,自从得势之后,就在朝廷中到处惹事生非。
令人火大。
指桑骂槐。
在场都是人精,谁能听不出来。
杨一清尚书率先转过头去,道不同,不相为谋。
梁尚书、杨廷和尚书紧随其后,转过头去,懒得多费口舌。
“奸臣!”
李兆蕃终究是年轻气盛,又是得意之时,忍不住骂出了声。
九卿罢了,谁不是啊?
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什么玩意!
“李兆蕃!”
李首辅微怒,呵斥道:“我大明朝哪有奸臣,都是忠臣!”
别人说朝中有奸臣也就罢了,要是连自己嗣子都说,岂不是在暗讽他这个内阁首辅所做有不足之处?
“是,父亲!”
李兆蕃心中仍然不服气,父命难违,只能含怒不发。
“小杰。”
李首辅面露失望之色,声音微提,对刘总宪呼唤道。
这新入朝的九卿,还是老友独子,可不能与杨一清等人一条道走到黑。
只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阁老,时辰到了,该入午门了。”
刘总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婉拒道。
拒绝交谈。
李首辅忽然觉得,事情逐渐脱离了掌控。
冥冥之中,似是有无尽恶意袭来。
可细思之下,又没什么头绪。
眼睛余光。
李首辅瞥到了爱徒李梦阳,正站在人群外围,与任何人都不怎么亲近。
不安之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宾之,是该率文武百官入午朝门了。”
谢阁老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到时辰了。
话音刚落。
“啪!”
“啪!”
“啪!”
静鞭三响。
司礼监随堂太监毕云手持拂尘而来,宣召群臣。
天色微亮。
礼官引文武百官依品级进入殿门。
皇宫中陈列着车骑兵卫及各色旗帜、仪物,礼官传言“趋”,文武百官即整齐有序地依次疾步前行。
及至奉天殿,文武百官东西向分班排列。
刘总宪率众纠仪御史进得殿内,监督那些站久了爱打瞌睡或交头接耳聊私的。
这与寻常小朝会,朝臣数十人不同,数百号人,一旦违仪,这奉天殿,将乱糟糟的。
辰时一到。
皇帝升座,鼓乐齐鸣,百官跪拜致贺,行礼如仪。
朱厚照头戴冕冠,身着龙袍,稳步登上御阶。
“圣躬万福!”
群臣齐呼朝贺。
朱厚照落座龙椅,龙威席卷而出,少年天子,腾渊而起,鳞爪飞扬。
……
与此同时。
午朝门外。
一口棺材缓缓而来。
前有锦衣卫缇骑开路,左右有东厂、西厂番子护道,径直朝奉天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