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昱的下颚被一只手牢牢捏住,温热的酒水灌入喉中,因他的挣扎,流了些出来,些许酒液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带着些莫名的色气。
那张极其俊美的容颜不复平时的温柔和煦,此时正眸含寒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华丽的声音带着暗哑。
“逐尘,你当真下作。”
见怀昱喝了下去,那捏着他下颚的手松开了,转而带着怜惜和爱欲抚摸上他的脸颊。
逐尘温柔浅笑,波光流转的眸子里带着被师兄误解的受伤意味。
“怎么会呢,师兄错怪我了。”
无视怀昱那似乎能凝成实质的目光,逐尘用手指抚摸怀昱鼻梁右侧的一颗褐色小痣。
这痣生得极妙,能让人不自主通过这痣望向怀昱的眼睛,然后被那双潋滟的眸子吸引,无法自拔,就像他一样。
“师兄当真艳绝。”
怀昱只觉四肢逐渐无力,挺直的脊背此时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向前歪倒。
但他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揽住,顺势落入了对方怀里。
原本因挣扎而有些松散了的发冠因这个动作掉落在地,如瀑的长发因没了束缚而散落,有一缕还落在了逐尘的肩头。
不似平日里那般意气风发,怀昱如今脆弱又狼狈。
押着他的两个侍卫见状退开了。
逐尘抱着没了力气的怀昱,笑意盈盈的柔声开口。
“师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声音温柔缱绻,似乎带着某种憧憬。
怀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五脏六腑仿佛被万蚁噬咬,浓厚的血腥味不断从喉中涌起,让他无法发声,他一开口,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溅落到逐尘的素白长袍上,红得触目惊心。
怀昱只觉意识混沌,眼前景物逐渐模糊起来。
濒死之际,他听到逐尘颤抖的声音。
“怎…怎么会这样……”
怀昱听此想要嗤笑,但身上的剧痛让他再也睁不开眼。
顷刻间,眼中万物都陷入无边黑色。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了嘶吼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外面雨声渐起,一声惊雷似要劈开苍穹般的响。
只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天历二十三年秋,燕太子怀昱,薨。
……
洛城的夏雨下得很急,万千雨滴裹挟着热气倾覆而来,整座城市落入一片蒸腾水汽之中。
城市的一个角落里,一只立起来的纸箱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怀昱在一股溺水的窒息感中醒来,刚睁眼就发觉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源源不断从天而降的雨水正在淹没他的口鼻。
他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明明在自己的宫殿里被毒死了,为何会在这醒来?
但他清楚地明白,他要被淹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挣扎起来,求救的呼喊脱口却是一声短促却凄厉的猫叫。
“喵——”
自己那本该在水中扑腾着的双手竟变成了瘦小的猫爪,爪上白色的毛发在水中荡漾着。
怀昱心中惊诧不止,绝望同这铺天盖地的雨水一同席卷而来。
……他竟然成了一只幼猫?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会凫水。
怀昱操控着四肢竭力去寻找以往凫水时的技巧,扑腾了几下后整个身体如愿漂浮在了水面上。
那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些,他暂时安全了。
可天上那不曾变小的雨势貌似昭告了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