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思绪翻涌,谯周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初见丞相的那一日。
初见丞相,左右皆笑。既出,有司请推笑者,丞相曰:孤尚不能忍,况左右乎!
那天,他未修边幅,举止古板,为众所笑。
旋即又想到了建兴十二年,丞相五丈原病逝,自己惊闻悲报启程奔丧,后主旋即下旨禁止大臣吊唁,自己成了唯一一個抵达的人。
往来已有三十载春秋,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岁月匆匆。
丞相,你当真算到了今日之事吗?
刘谌兀自下了石阶,来到了谯周身前,左右文立与狐宪俱被虎步军控制。
“难怪这柄羽扇似曾相识,原来是丞相遗物。”
谯周目光一闪,眼神复杂,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其中竟还会有丞相的手笔。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却败给了一个故去了三十余载的人。
丞相,我谯允南果然成不了下一个你!
“大夫既明数学,胡不入山晦迹而与人家国?亡国之罪,浮于黄皓也。”
刘谌一语诛心,令谯周欲辩无言。
你要投降便自己去投,又为何要胁迫朝野奉国而降?
处心积虑,唯恐刘宗之不灭,塞目箝口,未闻一谠言之献,以饵愚民、媚阉宦,为司马昭先驱以下蜀,国亡主辱,己乃全其利禄;非取悦于民也,实乃取悦于魏也。
这时,庙殿之中,兵马皆出。
一时间,帝陵之内,大军逾万。
刘谌于先帝庙前,当众宣布谯周袭杀宗亲,里通外敌,欲谋献国,实乃佞臣党首,罪不容赦。
旋即令安平王刘辑率兵一千留守帝陵,看押谯周、文立、狐宪等人待命。
自率虎贲中郎督赵统、西乡侯张瑛、长水参军常忌、屯骑校尉宗弼等众,引中虎步兵九千,入城搜捕谯党,肃清奸佞,以正朝纲。
是夜,大兵入城,以雷霆之势,火速将谯党骨干之臣统统逮拿下狱。
刘谌又令西乡侯张瑛率兵封锁成都各门,自今夜起,无他之命,任何人都只许进,不许出。
成都城中,定有不少魏军眼线,必须延缓他们将消息传至邓艾案头的时间。
城中动静自然瞒不过宫中,很快,消息便被巡防宫城的执金吾丞杜烈火速送往皇帝刘禅寝殿。
寝殿之内,刘禅无力地躺在榻上,黄皓正端着药碗跪在地上,为其喂药。
正这时,殿门外,响起杜烈沉重而又焦急的声音。
“启奏陛下,北地王率中虎步兵入城,声称奸党党首谯周已被捉拿,今夜要肃清其党羽,清君侧,正朝纲。”
榻上,刘禅猛地睁眼,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一旁的黄皓,两手一颤,药碗跌落,碎了一地。
中虎步兵为何会听北地王调遣?!
虎符尚在陛下之手,这绝不可能!
“传秘书令郤正,殿中督张通,督军裴越、执金吾任元、侍中张绍速来见驾。”
黄皓顾不得旁的,连滚带爬前去吩咐人去传旨。
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黄皓打死也没有想到谯周竟然没有斗的过北地王。
北地王要肃清朝纲,铲除奸佞,那自己怎么办?
不行,我也得设法自保。
于是,黄皓在传完皇帝旨意后,又唤来一名心腹宦官,密嘱其火速去传虎骑监糜照率中虎骑兵两千入宫候命。
......
北地王府,刘谌归来。
立在门前,消息频传。
“报!谯党上下三十余人皆已锁拿下狱,等候发落!”
“报!常参军已率所部封锁咸阳门,正在候命。”
“报!中郎督已陈兵咸阳门外,龙堤池南,等候王命。”
斥候来去匆匆,刘谌正欲迈步入府,闻言,浑身一颤,又将迈在空中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身旁的诸葛京见状,躬身一礼,郑重说道:“大王这一步,落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