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动荡之时,拜先帝像前,受丞相遗计,斯人已逝,却似音容犹在。
原本刘谌还在发愁,自己势单力孤,难以抗衡谯党,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却是勇气与力量俱生。
正这时,殿外响起话音。
“启禀宗正,宫中来人。”
躺在步撵上的刘永顿时脸色一沉,令殿中部卒隐入殿后。
安平王刘辑将木匣盖上黑布,默默站在了刘谌身侧。
片刻,殿门开,冷风扑面。
来人身系披风,面庞白瘦,三角眼,吊稍眉。
刘谌记得此人,正是今夜伺候在天子身边的近侍。
“奉车都尉至此何干?”
“奉命前来传旨。”
“哦?陛下又有何旨意?”
甘陵王语气不善,略显激动,眼中对这宦官颇具敌意。
刘谌闻这宦官官居奉车都尉,顿时了然,眼前之人,定是那祸国阉宦黄皓无疑!
黄皓清了清嗓子,眼神在甘陵王身侧的惠陵园邑令张微身上掠过,拿出了圣旨宣读起来。
“陛下有旨,邑令张微笃志好学,忠勤任事,照护帝陵有功,故特擢尚书郎补缺,旨到之日,即刻赴任。”
话音一落,甘陵王刘永就剧烈咳嗽起来。
刘谌也是眼角微跳,心中敏锐的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升官。
张微是自己人,自己刚一到帝庙暂驻,马上就来了升调的旨意,这定是谯党的所为,想要针对自己。
好快的招数,真是步步紧逼。
黄皓面带微笑的进至甘陵王步撵旁,将圣旨轻轻放在了他的身边,并假装关心道:“大王今夜淋了雨,可千万保重身体。”
“呵呵,本王死活,何须你这阉竖关心?”
“诶,奴婢也是替陛下关心大王。”
“哼!”
甘陵王冷哼一声,闭眼不理黄皓。
黄皓笑了笑,眉宇间多有得意,转身对张微说道:“尚书郎请随本都尉往尚书台赴任吧。”
“帝陵重地,不可轻忽,敢问都尉,不知何人接掌此职?”
“西乡侯张瑛,稍后自会到任。”
张微沉默片刻,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刘谌,便行礼拜别,跟着黄皓离去。
刘谌听见西乡侯,便想到了张飞。
但这个张瑛,却不是张飞后人,而是季汉重臣、关内侯张嶷之子。
此刻用张瑛换下张微,想来此人应当是站在谯周那边了。
正思想之间,听得甘陵王一声轻叹。
“孤已力衰,心事也毕,接下来便靠贤侄了,人心不古,万万谨慎。”
说罢,甘陵王刘永便摆了摆手,殿后部曲上前,抬起步撵,准备离去。
刘谌再拜,待甘陵王驾至门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头一动,问道:“今夜叔王不惜犯禁闯宫,可是得了消息来救小侄?”
甘陵王不答,只传来一阵咳嗽声。
待其走远,刘谌忽然瞥见身边的安平王似乎有话欲说还休,于是狐疑道:“有话但说便是。”
“王叔舍了宗正之位,才换得兄长祖庙思过。”
安平王满脸忿忿之色,语气中多有不甘。
刘谌闻言顿时愣住,原来今夜自己没有下狱,是甘陵王舍了九卿之位换来的。
霎时心中感动万分,却别无所报,只能冲着甘陵王的远去的背影深深行礼。
起身,抖擞精神,正欲筹谋大计,便见一官员带着佐吏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