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熟悉的阴暗巷子,明媚的阳光扑面而来,面前的街道还算热闹,穿着各色长袍,佩戴各种饰品的人们来来往往,有骑着地龙走过的高大骑士,有赶着马车,满载货物的商旅,还有用担子挑着蔬果进城贩卖的农民......
人群中夹杂着一两个全身毛绒绒的灰色狼人或蛇首人身的蜥蜴人,它们虽然大多长相凶狠,但性格却意外地温和,从不挑衅闹事,甚至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
这里的人们似乎对这些异类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有李善仁在初来乍到之时会经常感到惊异,好似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
“先去弄点吃的吧。”
李善仁摸了摸干瘪的肚皮,眼里流露出对食物的渴望。
从这条街往左走,有一个集市,许多商贩在那里买卖货物,有些时候他们可能会需要人手帮忙,但又不想请专门的搬运工,这种情况下,李善仁才能出卖一下体力,来换取一些食物,挣扎着生存下来。
不过,现在他暂时不打算去左边的集市,他要往右走。
右边直走拐弯有一座教堂,它属于这个国家一个名为圣督教的教会,在特定的时候,那里的牧师会带着义工和修女在教堂前的街道上布施,前去的人都能领到一个黑面包和一碗稀薄的荞麦粥。
大多数时候,只有像李善仁一样无法自力更生的流浪汉才会去接受布施,这座城市里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居民才不屑于去接受教会的施舍,更多时候都是他们将自己的部分收入所得投进教堂的捐赠箱里。
李善仁倒不觉得接受施舍有什么丢人的,立志躺平的他有着非常灵活的道德底线和尊严底线,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考虑面子问题?
在生存危机下,出卖尊严去换取生存机会,那叫什么?
那叫“紧急避险”。
李善仁此时此刻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紧急避险一下。
......
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身边一个个穿着干净的居民,稳步而快速地往教堂方向走入。
李善仁不敢让自己触碰到城里的体面人,像他这样的社会底层,走在街道上就像是厕所里的不可描述之物一样,其他人稍微碰到他一点,就会觉得很恶心,要是遇上脾气暴躁的,说不定还会给他打一顿。
他曾经见过一位流浪汉因为走得急,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雄壮男人,当场就被狠揍了一顿,连苦水都被打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伤得太重,第二天就死在了一条巷子里,但尸体等到第三天才被人发现,都臭了。
尸体最后被城里的守卫喝令着另外两个流浪汉给抬出了城,不知道扔哪了。
抬尸体的那天,李善仁也去看了一眼,死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瘦骨嶙峋,眼睛睁得很大,无声地望着天空,似乎是死不瞑目,又好像在控诉着什么。
见到那具尸体,他也不免生出点兔死狐悲之感,那个年轻人的下场,又何尝不是他的未来?
自那天以后,李善仁在街道上走路时就更加小心了,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他们这样的流浪汉是没有人权可言的,死了也没人管,就像那个打死人的雄壮男人,之后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城里的守卫连问都懒得问,好像死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或许连只鸡都不如。
没有将他们这帮烂人赶出城,已经是城主的仁慈了。
路过拐角时,李善仁特意拉开了点距离,以免转弯时迎面撞到人。
一拐角,放眼望去同样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地上整齐地铺着土黄色的石砖,左右两边都是商铺,卖瓜果的,卖服饰的,卖书籍的等等,应有尽有。
前方的街道上,传来了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白袍的信徒似乎在追着什么人。
“快停下!”
“前面的帮忙,抓住那个孩子!!”
“别让她跑了!”
李善仁刚拐过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小小身影撞在了身上,有些营养不良的他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灰发小女孩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揉着小脑袋,急匆匆地绕开他,像只泥鳅般地钻入他身后的人群中,如同一滴清水落进了大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不拦住她!”
领头的信徒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伸手指着李善仁那脏兮兮的鼻子。
关我什么事?!
李善仁很想摊摊手,来上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