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主府。
方逍吾正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城主达人,军队已集结在四处城门,可随时调用。”然后传来虞洛父亲的声音,但隔着墙,听不真切。方逍吾正竖起耳朵想听到些信息。突然,房门就被推开了。
正是他的父亲虞钟文,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不愿与其交谈。虞钟文在门口轻唤:“洛儿,洛儿。”方逍吾没吭声。
虞钟文见没有动静,就踱步进来,黑暗中,方逍吾能感受到这个中年男人的目光。“哎,洛儿,这次去进京面圣,回来怎么就这样了,想你小时候,我教你练武,读书,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是像朋友一样,怎么现在你有心事不愿意说了呢。”停顿之余,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片刻。虞钟文再次开口,不过换了一种很严肃的语气。“洛儿,我知道你大概率是醒着的,你这孩子从小心事重,睡得轻。你要听好,我们虞家,做了投诚卫国的叛徒,就是保住城中的族人性命,我是族长,也是城主,有些事,明知不可为,我也要去做,可是你现在身上没有责任,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希望你能带着虞家的小辈先走,芊芊,盛儿,还有阿烈他们都听你的,带他们求生去吧。爹爹知道,我儿本事不止于此,但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嘱咐完心中所想,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慢慢的起身,想离开屋内。在手碰到门框的那一刻,他心中突然一颤:“洛儿,如果真有更坏的事情,我希望.......你先保全自己,无论如何,父亲都相信你的能力,从你十四岁时,无师自通,跨入通慧境,我就知道。所以,拜托了。”
吱—,门被带上了,方逍吾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从别人的言语中,他知道这个虞洛的父亲是什么德行,一个颇有风骨的文人,视家族为己任,所以在族长选举中,力压了他的哥哥,也就是虞家的嫡长子—虞仲武。为了振兴虞家,早日在卫国立足,他已经有半年未曾合眼。听说在虞落娘身怀六甲的时候,也奔波在外。就是这样一个,视家族比家庭更重要的人,居然说出了,这种话,还是非常让方逍吾震惊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哪怕恨透了虞洛这样手上沾满鲜血的魔头,但对父亲这样一个角色,还是恨不起来。披上衣服,他决定出门看看。
城主府内相当安静,连个守卫都没有,显然都已经跟着虞钟文出门了。跨出城主府,虞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家家都门窗紧闭,没有一点光亮。虞城一向以安居乐业着称,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远远的看到城头人影攒动,方逍吾便赶了过去。
城头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还有一些在整装的新兵,看着穿着和肤色,很明显是庄户人家,方逍吾并不奇怪,虞城之所以叫虞城,因为他们虞家整个家族都扎根在在此,这座城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虞,如果虞钟文想要做什么事,全民皆兵非常容易,而且这些士兵的忠诚度,根本不需要训练。整段城墙上不见一个军官,而了望塔内灯火通明,显然是在议事。
虞洛悄悄的潜过去,以他现在的修为,整个虞城都很难找到与之匹敌的对手,躲过士兵的眼线,还是轻轻松松。
了望塔内人挤得满满的,显然整个虞城统领以上的军官都在这里了。虞洛的老爹虞钟文正一身戎装,在地图上安排着众将。“这样的场合,怎么不见虞盛老爹虞仲武呢。”方逍吾心里略微疑惑。随即侧耳一听,帐内的谋划,便猜了个大概,虞钟文想趁着夜色,主动出击。虽然这将与北凉王彻底翻脸,不过确实比等待钝刀噶到自己身上来的痛快。方逍吾心里盘算一下,觉得虞家军成功率好像不低,首先北凉王身边现在只有嫡系铁军一支。其他的部队,现在至少还未调集前来。而且现在对舒城的地形还不熟悉,加上夜袭,胜算还是很大的。
方逍吾放下心来,正准备退去,突然,城楼拐角处,有一对人影飞身而去,一道钻进了城内,一道远遁而去,看起来,方位像是舒城。
“坏了,他们的计划可能暴露了。”方逍吾有些焦急,即使虞钟文兵败,方逍吾也不会出手干预,他知道,这些都是这个一脸书生气的中年人的命数,可是如果是被人暗算,那他就有些不忍了。
他现在的感情有些复杂,也许是做方逍吾一生中,拼命和修炼已成为全部,面对虞父的心迹展露,有些动容,也是只是不想让这样一个背水一战的城主,倒在半路上。方逍吾思绪很乱,他开始对虞钟文有些心软。
思来想去,方逍吾准备跟上黑衣人,一探究竟。
可是对方速度极快,方逍吾全力追赶,对方几个腾挪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方逍吾心中一惊,且不说,虞洛这副身体,早就是修体境初期,再加上方逍吾这些年对于武道的领悟,他自信同级之中,罕逢敌手。不过这个黑影,却轻易的甩开了他。看来此人不光修为高深,而且对城中一切都非常熟悉。追贼无果,虞洛沉思片刻,便重新回到城主府,在仆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虞盛的房间。
吱—方逍吾推门而出,却看到房间里居然另有一女孩,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了良久,女孩率先打破静默:“洛哥,你总算是来了。”小姑娘边说,眼睛里迅速蒸腾起雾气。
虞盛抓紧上前安慰。“洛哥,终于来了,芊芊等你等的都快疯了,你病的时候,你娘怕别人打扰你,芊芊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人,要不是我跟着钟文叔,恐怕我也见不到你啊。”显然,这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就是虞芊芊。这种完全陌生,但熟悉的关系,让方逍吾非常无措。干笑一声,迅速坐在桌前,看了眼眼睛红红盯着自己看虞芊芊,小声说道:“二位听我说,现在不是关心我的时候。”他迅速把自己的城口上的所见复述了一遍。
虞盛最先坐不住,激动地站起来,“那我们得抓紧先去告诉钟文叔啊。”反而是虞芊芊显得非常冷静,一把把他拉住,“别慌啊你,咱听洛哥的,洛哥既然来找我们,肯定就是有了主意。”方逍吾有点惊讶虞芊芊的定力“没错,我们不能先打草惊蛇,现在不知道内鬼是谁,胡乱猜忌,是出征大忌,不如我们引蛇出洞.......你们俩过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灯火通明的帅帐,和三个少年房间,看起来影响力天差地别,但要说决定历史的走向,那还真是说不清楚,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