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柳儿此时是被吓得有些怔愣住了,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仿佛是天塌了
屋外雷声阵阵,像是要将天空撕裂一个口子,好让这瓢泼大雨下的更透彻一些
“快走!跟上!”一旁的士兵催促道
容母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惊了神,如今只觉得腹部开始隐隐痛了起来,额头冷汗直冒,可在雨里倒让人瞧不清了
自己不能倒下,容母看着紧拽着自己衣袖的女儿,实是放心不下,若是自己此时倒下了,柳儿怎么办?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容母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只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艰难的迈着步子
容家的院子很大,平时身处后宅的妇人们为了出行方便,会选择从侧门出行
以前不觉,如今让容母一行人从后院行至正门,才发现,真是好长的一段路
待行至大门口,已经有不少人被押送至此,容老太爷等男眷每日出门办事,不在此列,只怕是早已被押入天牢
可奇怪的是,容老夫人也没见着身影,只后来在妓馆接客,才偶然得知,当初官兵入门之时,容老夫人不堪受辱,先容老太爷一步去了
容柳儿随着容母一行人被押解上车,望着身后 "容府" 两个烫金大字越来越远,府门也被贴上了封条,容柳儿才像是刚缓过神来,只默默留着泪,却不吭声
“柳儿别怕,母亲会保护你的”容母将容柳儿搂在怀里,顺势给她挡着雨水
没人发现的是,容母那同样藏在雨水里的泪水,只无声的哭泣着,但容柳儿知道
只是自那之后,便再也没见母亲哭过了
“丽娘,这些可都是朝廷重犯的家眷,奉命充妓,你可要好生看管”
为首的官兵对着眼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开口说道,说话间还不忘在女人身上暗捏了一把
这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身上满是绫罗绸缎,头上的簪花衬的她的脸更加娇艳欲滴,胸前两团雪白若隐若现,让人见了就有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被占了便宜的丽娘并不在意,只将身子半依靠在官兵身上,用葱白的指尖拂着他的胸口,轻生呢喃:“奴家办事,您还不放心嘛~”
官兵嗅着自丽娘身上传来的幽香,早已飘飘欲仙,身在行伍,哪遭受得了如此诱惑
但想着自己还在办公,遂掩饰性的清咳一声,转头对着手下的人命令道:“收队!”
随后又转回身去,在丽娘耳边轻声说:“待忙完了事,再来找你”话毕又在其身上捏了一把
丽娘娇嗔的笑了笑,说道:“恭送各位爷,各位爷慢走”
一行人便在丽娘的温声细语中离去,心痒难耐且胆大的,还不忘回头多看几眼,幻想着自己和她共赴周公的画面
看着众人走远,丽娘瞬间收起先前的娇媚之态
回首对身后吩咐道:“将她们关在一起,屋子里的器物全都收起来,免的她们想不开”
“是”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赤裸着手臂,将容柳儿等人推搡着往阁楼上走
待走到尽头,才进到一个看着并不起眼的房间,这房间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异样,寻常人看了只会以为是收纳杂物的房间罢了
丽娘跟在众人的最后面,手提罗裙,莲步轻移,忽然被地上的两抹鲜红吸引了目光
遂蹲下身来,用指尖轻抹了一点痕迹,仔细摩搓,又放至鼻尖嗅了嗅
“色泽鲜艳,锈味儿浓郁”丽娘分析道
突然眼神一禀,心道不好,莫不是这群人里有人自戕?若是死在这,自己也没法交代
历代充妓的规矩是,为官者不可狎妓,但士兵无妨,所以被判充妓的人,一般只有两条路
一是直接送去兵营,供士兵解决生理需求,二是送去妓馆,一般这种妓馆的经营权都是把控在朝中官员手里,以此获得的利润要上交国库一部分,但这种事谁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
而且被充妓者,第一批接的客人必须是官兵。若是在此期间,有人自戕自伤,责任全部都要由妓馆负责
想到这里,丽娘立马加快步子,直接推门而入,眼睛在屋里的众人身上巡视着
可这些人全部穿的都是统一色系的亵衣亵裤,一时难以分辨
突然丽娘瞧见了一个被掩盖在众人身后,身着暗纹亵衣的妇人,仔细观察就知这不是一般的料子
丽娘心里大致已经判定问题就在这人身上
一般被充妓的女子,哪怕在意清白,但更在意性命,只有那种自命不凡的夫人小姐才会想不开
可当丽娘越过众人来到此人面前,才发现她想错了
面前之人是个怀有身孕的妇人,丽娘视线下移之后才惊觉,她的亵裤内侧靠后都已经被血染红
再看这人神情,虽是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但依旧坚定的站着,双手掩在身后,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
丽娘好奇,遂探头望去,才看清原是一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女孩,看着这幅场景,丽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来人,去找个稳婆来,要快!”丽娘转过身去对那些男人吩咐道
“再找两个丫头,将这妇人安置到一个干净的房间”
“娘子,我就可以,我是我家夫人的贴身婢子,还请让我一并照顾她吧”
春桃立即扑到丽娘脚边跪下央求着
丽娘只低头看了春桃一眼,便点点头,随后便走出房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
此时已经有两个丫头过来,扶着容母往旁边的房间而去,春桃跟上,后头还跟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身影,正是容柳儿
丽娘见状,一把拽住容柳儿,说道:“你母亲怕是要生了,你且在这等着吧”
容柳儿刚要挣扎,就看见丽娘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很是郑重其事的样子
容柳儿知道,她是在救母亲,万一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容柳儿不敢想,只好老实的站在门前朝门里望,虽然什么也望不到
丽娘也不去管她,只独自坐在围栏边的长椅上,静静地陪着眼前的小女孩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待来人走进,才看清是是两个膀粗腰圆的婆子,应是被请来的稳婆
稳婆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右肩上挎着一只药箱,但只行至门前便停下了,只朝丽娘点了点头
容柳儿震惊的回望的看了丽娘一眼,心道她竟然还请了郎中
要知道一般郎中都不会轻易踏足烟花之地,若是这种地方的女子患病,也只能自行求医,而且有些郎中还不一定愿意医治
想罢,容柳儿便跪下给丽娘和郎中分别叩了个头
丽娘也不理会她,只瞬间抬眼望向别处,似是在欣赏风景般,还顺手扶了扶耳鬓边的簪花
与此同时,房间内传来了容母痛苦的哀嚎声,一声接连一声,直到最后,貌似已经没了力气,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容柳儿心急如焚,没人告诉过她,妇人生产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听到过的最凄厉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