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朝廷的东西也敢动?”赤手空拳的耿精忠丝毫没有怯意,十岁就跟父亲闯江湖的他,什么样的凶险没见过,怎会把这一老一小放在眼里呢?
“小子,你已是将死之人,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我们是夺命十二楼中的明月楼,死我们手里你也不冤屈了,挺有面子了!在我胡大先生手中,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胡大先生恢复了往曰那种气定神闲的气度,虽然前两计没有全部实现,但拿到密诏国宝,还有金背雁翎刀,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刚才一番打斗,让其他三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斗嘴的不斗了,逗孩子的也不逗了,老者的酣声也停了,醉眼惺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一脸朦胧,屋内死一般寂静!
耿精忠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小时侯父亲曾谆谆告诫过他,大丈夫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其色,男子汉就要有山的伟岸,海的胸襟!想到此,他陡然从心底升腾起凛凛豪气!
“这么说,你吃定我了?”他望着胡大先生,调侃道。
“那你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吗?”计划周密的胡大先生不无得意地反问着。
“我想试试!”四个字话音未落,转瞬间,两只柳叶飞刀己出手,江湖人只知道,耿家的霹雳刀法,天下一绝,岂不知耿家的飞刀,更是妙到毫巅!
刀分左右,去势如风,堂倌胡作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就死了!
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三十年的胡大先生,也不曾想过耿精忠还有此绝技,几乎就着了道儿。命是保下了,但躲的却是狼狈之极。气得他大喊道,“还不一齐动手,都是死人那!”
令出兵动,坐在窗前的二个书生,门前抱孩子的年轻夫妇,各亮兵刃,扇面般围绕过来!只有身后的老者依然沉浸在遐思中。
耿精忠知道这才是胡大先生最后的底牌,想来也真是机关算尽了!
没有退路,只有迎难而上,此时把自己比喻成一只困兽是再恰当不过了!耿精忠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凶险的一战,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战,但作为一名勇士,倒下也要迎着刀刃倒下,想到此,他便看开了一切!
两个书生早己不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了,更像两个凶神恶煞,挥动两副判官铁笔,专点他身上的各处大穴,而身后那对年轻夫妇,分别守住门窗以防他随时跑掉。
看来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了,想到此耿精忠一股豪气从心底油然而生,“大丈夫生有时,死有地!青山处处埋忠骨!小爷今天就看看你们怎么取小爷这条命,”话到拳到,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
用笔的两位堂主,功夫自是不弱,但两人双战耿精忠,堪堪只打了个平分秋色,胡大先生真急了,对守窗的年青男子一招手,那男子心领神会,挥刀加入了战阵。
三英战吕布,手无寸铁的耿精忠,招式虽然精妙无比,拳拳到肉,但时间一长,体能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手眼一慢,鬼头刀已到顶门,四只判官封住了左右退路,这一刀下来,非死即伤。
就在耿精忠想抽身急退之际,前面挥刀的年轻汉子突然仰面倒地,双眉之中直直地插着一根筷子,两侧用判官笔的两书生也伫立不动了。分明是被点住了死穴,而他们身下也分別多了一粒油汪汪的花生米。
惊讶之余,耿精忠回头望去,依然是一桌一凳一老者,只是桌上的筷子少了一只,盘中的花生米寥若晨星而矣!
知道暗助自己之人后,耿精忠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请问老人家高名贵姓,他日定当厚报!”
老者淡然一笑,“小伙子,看你的刀法和拳脚,你是落马山庄耿家的吧?我无名无姓,也不要你的回报,只求日后不天天骂我就行了。”
耿精忠又一拱手,诚恳地说:“您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老者冷笑一声,一指胡大先生,朗声道:“他刚才,不还嘘寒问暖、雪中送碳呢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猴急猴急地想要你的命呢?小伙子,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呀!”
老者的一席话,提醐惯顶,让他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一旁的胡大先生万万没有想到,局势急转直下,刚才还顺风顺水呢,马上就要风大船翻了,现在二比二,势均力敌,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况且老家伙身手又如此了得,还不跑,等死吗?心念动时,便吩咐那个抱小孩的女人:“拦住他们!”言罢破窗而去。
老者眼观八方,遁迹随形,箭一般飞逝而去。待耿精忠转身追赶时,那个抱孩子的女子,己横身面前。
耿精忠是不愿与妇孺交手的,只好劝道:“饶你一命,快走吧!”
谁料那女子不退反进,将襁褓里孩子的脸朝向耿精忠,用手在孩子的后背一拍,那孩子非但没有哭,却从口中喷出一团烟雾来,那两只小眼睛中倏然射出两点寒星。
耿精忠万没想这女子有此一手,急忙低头掩面,停住呼吸,两点寒星掠头而过,对面墙上凭空多了两只小孔。
木偶暗器,好阴毒的伎俩,耿精忠再起身时,已顺手捡起身边年轻汉子用过的鬼头刀,一个箭步向前,刀刃轻轻滑过年轻女人粉白的脖颈,鲜血花一般在空中绽放开来。
一脚踹开门,提刀来到当街时,胡大先生己横尸街头,后脑中直直地插着一根筷子。老者左手拿着黄布袋,右手提着紫金雁翎刀。四平八稳地站在道中央。
“再次谢谢老人家,为我除掉了劲敌!”耿精忠又一次恭身施礼。
“小伙子,这个给你!”老者伸手递过紫金雁翎刀。
耿精忠接刀在手,悬于腰间,再伸手去接黄布袋时,却见黄布袋已被老者背在肩上。
耿精忠诧异地道:“那布袋也是我的!”
老者平静地回答:“现在它是我的了?”
耿精忠叫苦不迭,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人家,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那布袋就是我的命啊!”耿精忠已经汗流浃背了!
“你的命,刚才我已经给过你两次了!再者这东西也是我想要的,而且又没有取自你的手中,凭什么叫我还你呢?”老者一指他手中的紫金刀,正言厉色地反驳道,“况且按江湖的规矩来讲,见者有份的话,你那份也分给你了呀!”一脸的无辜和无奈!
“这,这,”耿精忠完全被这一番新奇的逻辑,说懵了。
“这布袋先借我玩几天,玩够了,再还你!”老者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您借几天?说得轻松!您住哪儿呀?您是谁呀?我怎么找您还啊?”耿精忠带着哭腔问。
“给你四句话,海外有仙山,出没飘渺间。云深不知处,牧笛歌悠闲。猜去吧!”说完,老者身一纵,飞鹄一般,飘上屋脊,几个腾越,飞出了耿精忠的视线。
正午的阳光,辣辣地照在太平镇的街上,辣辣地照在呆若木鸡的耿精忠的身上,只在身后留下一块小小的阴影,可谁又能知晓他心里的阴影有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