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以后,辛茯就后悔了。
吃饱喝足酒劲上头,果然影响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眼前的这位广莫大人,被众人惧怕成那样,此番被公然挑衅,估计不会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他却一直没发话,将视线远远地投向她的来路,似乎在等着什么。
辛茯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没有过太久,听见马蹄声近,远远的出现一队人马,很快到了身边。来人皆玄甲裹身,面目被同样的玄铁所遮,看不清样子。到了近前,齐齐停住,有什么被扔在地上,沉闷地一响。
辛茯看着扔在地上的布袋,和露在外面一截软软的手臂,心头一紧,急忙扑上前去。阿影的面色惨白,没有半分知觉躺在那里。辛茯急忙探查她的脉搏,微弱地几乎感觉不到。
“你把她怎么了……”辛茯地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的鞭声已到。她下意识地躲开,另一声已追到身后,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背上。
这一鞭蓄得力气十足,痛得她伏在地上,半天没哼出声音。
头顶上挥鞭之人的声音从面罩后闷闷地传来,“放肆!一个奴,竟和大人你我相称!”
这一鞭也算是将她彻底抽醒了,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她如今面对的是真实的随时可以将自己杀了的疯子。
辛茯待那阵钻心的痛稍缓,才抬起头,转向广莫,“广莫大人,请放过她。”
广莫的心里一跳,这个感觉十分的奇妙,让他竟有了难言的兴奋。
她从来没有求过自己。
无论如何的境地,如何的狼狈,如何的绝望,纵是满身的伤痛和血污,她从来都没有开口求过任何人。
眼下,她的目光里仍有着素来的倔强,但那个请求分明在那里,不卑不亢没有半分的慌张。
“你,再说一遍。”他目光凌凌。
辛茯自然看出他眼中几乎瞬时流露出的古怪情绪,也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然而话已出口,自然没了回头路。
她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稳,“广莫大人,请放过她。”
他的嘴角有极力抑制的抽动,那是在控制巨大情绪起伏的表现,辛茯心里凉了凉。
广莫向她走来,一步步,雪地上只留下极浅的印子。
到了辛茯的面前,他微微俯下身,伸手将她额前一缕散发拂开,“你居然求我……”
在这么一个与他声息相闻的距离,辛茯看得清他面上每一寸起伏和肌理,仿佛冰雪雕琢而成,一切恰到好处。然而那眸色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眸色,也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眼中可以如此深邃如此勾人探询。
那其中的纹理和涌动,让辛茯想起了极圈那里的海,深邃的幽蓝间,漂浮着巨大剔透晶莹的冰块和雪山。而那幽蓝之下,冰山的底部,仿佛一个极诱人的邀约,引得她想纵身跃下,看清那底下深藏的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