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云不堪重负晕了过去,无暇见到自那沙哑声起,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自假山两侧现身。白袍中年男人手中执一佛尘,儒雅得很,叹道:“老袁,你还不快压下你的灵力?”黑衣中年妇女则直接一掌拍了过去,老人慌忙往右边一闪,转头对两人怒目而视:“你们两个耍赖!要是惊了我的鱼,可不能算我输!”
白衣男人无奈道:“行,算你赢好吧?你先饶了这孩子吧。”老人这才满意地从袖中随意抽了个丸子塞到小云口中,又归原位盯梢去了。
黑衣妇人将灵力输了一丝到小云胸口,听得他咳嗽声起,便甩袖立到一旁,又是一副冷脸。她的面容一般,皮肤紧致,只是两道眉毛十分特别,凌厉得很,让人望而生畏。那白袍男人则一脸温和,天生一副笑脸,加上下巴胡须,倒像是世间常见的教书先生一般。两人一冷一热,衣着底纹分明都是端府修者,关系却似乎十分冷漠。
小云不由自主地咳了半天,直咳得一声巨响涛天巨浪往假山处咂来。巨浪中一声愤怒至极的女声刺耳:“死老头,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几缕碧浪化成利剑直直飞了过来。
那老人听了却狂喜道:“我赢了!我赢了!”手舞足蹈,哪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白袍男子将袖子化成一道屏壁挡在小云身前,急道:“老袁快挡!青鳞突破了!”另一边妇人也在周身布了灵壁,只是稳稳站着,并不后退。
那老袁往后一跳,“哎哟,糟糕!这小鱼儿怎么突破的这么快?那我可得先跑了!”一边跳一边说一边唤出一头小牛来,当真是手忙脚乱。
可惜他动作还是太迟了些,那青鳞的水剑已先一步杀到他身后,老头一拍牛屁股,那牛便“噗”地放出一个屁来,声音极响,威力却也不弱,刚好将那水剑一一击碎。一击不中,那浪花更愤怒了,一波叠着一波,化为千万水剑,开始了无差别攻击,好在湖边四周似乎有阵法相护,只是阵法挡得下含灵力的攻击,却挡不住无灵之水。整个湖的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周围的亭院则相继响起下人们的惊呼。此地非修行者常来之处,因此一时众人皆呼喊闪退,拿这四处蔓延的湖水无可奈何。又有那水带出的许多生物,时不时咬得几人,引得几声惊呼惨叫。
那老袁一看自己闯了祸,一手聚灵化出一块巨大的灵壁挡水,一面干脆讨饶道:“好青鳞,你快停下,你再浪下去,你老窝就要成干泥地啦!那你不是要光溜溜,多丢人?”
那青鳞不听还好,一听更怒,一时间,似乎整个湖的水都往假山处涌来,浪高足有十几米,且奔流不息。
白袍男人提力喊道:“青鳞,是老袁不对,不过你再淹下去,恐怕家主也不能姑息,你先停手吧。”
那女声尖喊道:“我不管,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丹消!”一旁的妇人却不知何时,手中提剑,剑尖朝前。白袍男人急忙一甩另一边衣袖,将她剑尖笼处,赔笑道:“霜衣,你别冲动,这事总是老袁惹出来的,你如果出手伤了青鳞,事后必定后悔。”那妇人眉毛一挑,方将银剑化去,冷哼一声,不欲看他们。
老袁却在一旁叫道:“霜衣,柏仁,你们管管这头青鱼啊!”原来他那头小牛屁股上已经扎了好几根水剑,正扭来扭去,老袁一面支撑灵壁,一面又要安抚小牛,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柏仁正欲出声,湖面上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云符。符从雨伞大慢慢扩到足以覆盖全湖,呈祥云状,边角圆润。假山上几人却同时一凛,单膝下跪,齐声道:“恭迎家主!”原来这是端府的府印,非家主不得使用。
假山下,端商夏不喜不怒,“青花族长,可以停手了吗?”
那波浪初时还能维持浪高,随着府印的扩大,浪尖便节节败退,缩了一半,便随着一声冷哼,“轰”地一声打回湖中,又是一阵余波荡漾。那波浪依然翻滚,如白水将开。一截青色巨大鱼尾左右搅着,显示主人的愤怒不甘。
好歹水剑平息,老袁这才“哎哟哎哟地”抚着胸口喘气,那只小牛更是如遇大赦,几下甩掉身上一堆水针,那些水针刚出牛身,便化为水汽消散。那牛便伸过头来,用一条粗大的暗红舌头舔了又舔。
老袁见青鳞收手,尤不怕死,嘻嘻笑道:“小青鳞,你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的半截屁股都露了出来啦!”
闻言端商夏忍不住侧目,众人更是齐齐盯着这老头,心中暗骂。柏仁退到霜衣旁边,手中拂尘轻甩,两人这是打算眼不见为净了。
那湖中青尾顿了一顿,忽地化为一青衣女子,面相看来不过二八年纪,额头一枚水滴玉坠点着,十分灵动,只是双眼赤红,双手十指化刀,猛地向老袁扑来。老袁嘻笑不改,灵活地左躲右闪,两人一下子过了好几十招,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岸上众人见家主到来,知道已无大事,许多好事的便躲在一旁,兴奋地观望。正在这时,假山上突然一声嗤笑传来,在这安静的时刻十分引人注目。只听得那人闻声不露面,“原来这老头是暗恋这姑娘呀,姑娘,既然这老人家如此深情,你何不满足了他,也了了他这一番作为呢?”
这一语既出,好几人身上齐齐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人们愕然于这突来之变化,霜衣和柏仁则是为玩笑打了个恶寒,玩笑对象老袁更是脸色大变,哇哇叫道:“胡说八道!谁对这老鱼钟情啦?!”
那青鳞耳听此言,本脸色一变,听得老袁情急之语,脸色更是一变。只是为怒极,转为平静,忽地,一片水花旋转飞起,将她包裹起来,待水花褪去,竟是一身着华丽水晶绿裙的美人。青鳞脚下的波浪亦随之平静,端商夏看见这个变化,心里隐隐生起警觉。那青鳞却目无斜视,脚下鱼肚白的花靴闪着点点银光,步步生波,款款挪到岸边,那边老袁尚在呼呼寻找出声之人,她已经在他跟前不远处站定。
端商夏暗暗掐诀,只待青鳞出手。却不想,青鳞脸上生出两朵红晕来,含羞带怯,“呀,原来阿袁竟是这样像我示爱,奴家,奴家实在欢喜!”好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儿,美煞了一干围观的人,惊掉了端家主的下巴,惊呆了袁老头。
老袁不复之前的老神在在,种种顽心,居然结巴起来,“你,你,你,你别过来!”那青鳞含情望着他一步一挪,老袁便一步一退。那小牛更是早退到湖的对岸去了。一主一兽均如临大敌。看的小云忍笑忍得肚痛。紫宴扶着他站在假山后,脸上稍霁。原来刚刚出声戏弄的人正是随端商夏而来的紫宴。他刚到岸边便觉不妙。想到小云还在附近,这么大的灵力波动势必会伤到他,等找到小云时,果见他面色苍白,咳嗽不止,心中震怒。他几下便看出那老袁不过是顽兴大起,而那青鳞明显有封印在身,又受了府印压迫,所以不敌,便替那蠢鱼出了个主意也顽他一顽。
青鳞脸上笑意更深,她轻轻唤了声,“阿袁!”当真柔情万千,一波淡淡的香味随着她话语令人不察地飘荡出去,湖边慢慢地便似有春暖合欢之境,情浓人不知的意味。一干下人纷纷露出情迷之态。端商夏早在闻香之时,便有了觉察,以灵力驱散不在话下。至于其它人等,他并不干涉。只因这是青花鱼族特有的灵香,这种剂量不过是个玩笑,众人迷乎一天,睡了一天也就罢了。他竟对这老袁的玩笑有无可奈何之意,心想趁今天好好让他得个教训。柏仁跟霜衣也存了这个意思,因此几人只随意地看戏,并不干涉。倒是霜衣将自己的灵璧扩大了些,刚好容纳小云与紫宴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