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出了门,就听见斛准珊儿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当叫花子要饭吗?”
忠云稳住心绪转过脸看她,见她不似平常的亲密,就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斛准珊儿面无表情,要是仔细观察,她眼中的一缕轻蔑,便会紧紧缠在你身上,端然初见一般。“你惯会扯开话题达到目的,这回可没这般容易了,你这是要走了吗?”
忠云不在意,一如往昔的语气:“阿姐说笑了,我只是收到家书,才要急着离去的。”
真的要走了,太好了!“噢,那瑞祥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阿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斛准珊儿声音渐柔:“你这两天神思恍惚,他们只当你在想念家人,却没想到你在思索离开!”
自己没表现的很明显吧,“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阿姐是个直爽人,原来竟有观察入微的细腻,倒是花了眼。”
“你这话不错,我天生直爽。可我对于阿妹格外关心,谁教阿妹是我第一在意的人呢!”既然要走了,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来到这里,真是多亏有阿姐照拂,我在这里多谢阿姐了!”话虽如此,忠云一个礼都没行。
“你不用客气!对了,你舍得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吗?”语气中的一丝不善,说的毫不掩留。
“自古离别最易伤人,这也是我最不想见的。”
这淡淡的哀愁是不想走了吗?“阿妹这样一走倒是轻快了,只怕阿克占松他们该伤心无望了!”
你巴不得我一去不返,何必死要面子,多说这些无谓的话。“事情紧急,还望阿姐成全!”
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也没说不成全,只是你的心也太狠了!大家相处这样久这样好,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呢?”
“知道这消息已有三天了,我无数次想说出来,可张了张口,那话就是出不来。阿姐,你懂吗?”
这人狡猾如狐,还是一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我怎么可能不懂,倒是误会了阿妹的一片苦心。”
这啰嗦个没完,他们要是回来了怎么办?也不能不陪着。“没有关系,只要阿姐不怨我就好了!”
“家人重要,阿妹以后可要回来?我实在舍不得阿妹啊!”
“我也不知道,只怕多半是不能了!”
大石离开,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这是为何?”
忠云坚定道:“我要给爹报仇,十年八年根本就回不来了。说不定、、、哎,以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说。”
死了最好,“我们不是说好要帮你的吗?你可不能一个人去涉险啊!”
“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自私到把你们也拖下水。时辰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还请阿姐为我与众人多描补几句!”
“你放心,我会的!”可对谁说就不一定了。
“多谢阿姐!告辞!”
不等忠云转身,斛准珊儿就道:“等一下,阿妹的家世定不是寻常人家吧!”
忠云面上平常,心下警惕,“阿姐说什么呢!”
“不管你怎么伪装,这言谈举止总不会全变的。”
“阿姐想多了!”忠云手握成拳,如果你真猜出了什么,我不介意现在就背负一条金人性命。
斛准珊儿上前道:“好了,我不说了!你要走我也不拦着,这些是给你的,阿妹可要多保重啊!”
她递过来一个黑缎绣紫丁香纹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忠云推辞道:“不用了,我身上还有些银钱!”
我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那几个铜板再吃不饱就麻烦了!“你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以后有了再还我就是了!”
见她一副你不收钱就不给走的霸道样,忠云只好道:“多谢阿姐了!”
“客气什么,我还想跟你一起走呢,只是娘最近着凉走不开,阿妹一路走好!”
忠云没有想到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谈话,是这样心累。她能察别人所不能,只怕将来也是个非凡的人物!
但她是否非凡,这都不重要了。自己要走的路,注定和他们是没有交集!
高大的城门楼上,金人的旗帜在空中飞扬,扎根在大宋的领土上,狰狞傲视的矗在半空。金军高大健壮的身躯,牢牢压在汉人的头顶上,对着他们肆意妄为。
握着手中的一纸文书,她心里忐忑不安。无论如何,一定要过去。
一条排在城门口的长龙,被堵在栅栏处。一个金兵翻看路引,不耐的向没有问题的人示意挥手。
人群里传出:“你家大人在哪儿?”“军爷就我一个啊!”
“不行,小孩子不能随意出城!”
“可我有路引啊,阿姑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去把你爹叫来,否则不能出去!”
“军爷,有路引就行了。再说了在军爷们的管辖下,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军爷,我从小就练习骑射,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哎哟,爷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小身板还能练功?”
“那是,我长大可是要投军的,要与军爷们一起打天下呢!”
“露两手瞧瞧!”
“您看好喽!”
他取下肩上的弓,把箭瞄准城门上方的匾额,用力射了过去。只听“叮”的一声,羽箭正中门匾中心。
“好!”“好啊,真是了不得啊!”“英雄出少年啊!”周围的人不禁也为他鼓掌喝彩。
“军爷,这回您该放心了吧!”“你既有这等本领就走吧!”
“是,多谢军爷!”“小子好样的,咱们大金的孩儿都不输宋朝成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暗下决定,自己一定会回来的。该是汉人的地方,一寸也不能丢下的。
这路引还是根据旁人的样本描出来的,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瑰丽非常。
一处河边,她抓了两条鱼架在火上烤着。金人喜食大块肉大碗酒,对这些鱼类嫌恶的很,今天便宜了自己!
对于具体路程,自己不是很清楚,只能问别人了!
天还未明,她从一棵大樟树上跳下来继续赶路。还好这不是冬天,不然非冻出个好歹来。
这些时日,她一直有意站在阳光下,皮肤较之以前黑了不少!好在年少,看不清男女之分,以后就得注意了!
汉人女子大多吴侬软语,就是可以改变,那也是印在骨头里的,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那次灼伤,真是解决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