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看来,能从社会最底层混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所谓“封王拜相”也不过如此,但五毒本人却并不满足,他还有更大的野心,并随时计划付诸行动。
终于。
某日,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五毒和尚找到机会闯进藏经阁,先袭杀了院首,又连伤一十八护法,盗走大阐法寺的三件镇寺之宝——录魂鉴、量魄尺以及能操纵尸蛉的尸螟宝灯后,裹挟座下五个亲传弟子夺路而逃。
时任国王得知消息后大怒,立即下令兴兵追赶,终归慢了一步,最后无功而返。
五毒和尚落荒而逃,为摆脱追兵,一路向西,从乌斯藏域逃至白虎岭附近,躲进了浊泥潭旁的破庙。
期间,无意间从庙中古籍得知百年前飞魃渡劫的记述,并从支离破碎的描述中得出了飞魃渡劫失败已魂飞魄散的结论,便顺理成章地打起了遗宝的主意。
经过五毒师徒孜孜不倦的找寻,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枯松坡这片历劫绝地,当即迫不及待前往搜寻,也就是这个时候,恰碰上外出巡视归来的蛇妖丁香,双方大战一场,自此结下了梁子。
此后几十年,因畏惧尸魔手段,再不敢光明正大踏入枯松坡,又因附近崇山峻岭,多有妖王啸聚山林,所以不敢高调行事,只能鬼鬼祟祟监视,偷偷摸摸找寻,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多年下来,几乎成了老和尚心头最大的一个执念。
白虎岭方圆四十里外不伏尸魔管辖,而蛉臼寺好巧不巧,正卡在若即若离的位置上,因此几十年来相安无事。
六十年后,袁通三兄弟被贬到枯松坡驻守,再往后的事就毋需过多赘述了。
梳理完整个事情的线索脉络,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袁通心中十分感慨,想不到这老秃驴一生竟然也算传奇,其心狠手辣的本质更是打小养成。
足以说明一点,在影响孩子未来成长曲线的决定性因素中,幼时的成长环境,包括家庭、社会、自然等,占了绝对的比重。
“啊通,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
阿虎见袁通又是长吁又是短叹,不由抓肝挠心,迫切地想要知道。
作为兄弟三个里唯一一个文盲,阿虎吃够了没文化的亏。
见他眼巴巴的可怜样子,袁通无奈,择紧要的快速说了一遍,阿虎听后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被袁通无情打断:
“好了,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赶快回去,黑狐还等着咱们救命呢!”
“好吧。”
于是两兄弟从侧门出了后院,路过浊泥潭时,袁通忽然看到什么,突然愣在原地。
“怎么了?”,阿虎不解。
“那个东西…我刚看它好像动了一下…”
袁通指了指河床上横七竖八的黄白色巨茧中的一个,皱了皱眉,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里面裹的不会是活的吧?
观其轮廓,难道是人…
八成是被五毒秃驴不知从何方掳来的倒霉蛋。
救,还是不救?
袁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施以援手。
如果没看见便罢了,既然不幸看见了,也不费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以前在白骨洞见多了妖魔宰人吃人,他一向作壁上观,从没想过出手搭救,这次就权当“赎罪”了。
想着,袁通快步走到堆叠的巨茧前,以石片划破丝壳,阿虎见了,也赶忙前来帮手,伸出锋利的手爪,照着巨茧中间轻轻划过,便将之撕出一个口子,露出其内包裹的生人。
不到一会的功夫,总共一十八个巨茧便被尽数打开,从中揪出十八具肉体。
袁通检查一遍,发现这十八个人里有十一个已经断气,剩下的七个活人除了五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小伙,一个满手厚茧的老农,竟然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女童。
观其衣着,多为麻布草履,应该都是左近土里刨食的贫困人家。
“阿虎,你去找些干净的溪水来。”
袁通说着,提起丹田里仅剩不多的法力,挨个为活着的人温养心脉,调伤吊命。
不多时,阿虎捧着一荷叶清泉回来,又掰开嘴给每个人灌了下去。
俗话说的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救都救了,总要给这些可怜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当然,他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
至于这些人最后能否顺利睁眼,又是否能躲过漫山遍野的虎豹豺狼成功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就不在袁通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阿虎,我们走吧!”
从竹林里找了些干草铺在七人身上,稍微遮掩了一下身形,便招呼阿虎离开,不料不及转身,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紧接着,清脆的哭声响起,起初还很微弱,很快便成了尖利的啼哭。
是那女童醒了?
袁通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小女童坐在烂泥里,头发脸上沾满了枯黄的竹叶泥浆,正抹着眼泪哇哇哭个不休。
“啊通,我们?”
“……”
袁通眼中阴晴不定,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堵住这小童的嘴,别让哭声招来祸患。
“阿虎,瞪大眼睛,把牙呲出来,装得凶一点!”
“哦。”
阿虎点了点头,张牙舞爪,挤眉弄眼,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啪!
袁通敲了他一个脑瓜崩。
“让你装凶,不是叫你扮鬼脸!”
“哦,那这样呢?”
“行,差不多了,过去。”
阿虎在前袁通在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剌剌朝正在号啕大哭的女童走了过去。
“喂,小孩儿,识相的就给老子把嘴巴闭上!敢不听话就一口吃了你!”
袁通躲在阿虎身后,故意压低嗓门吓唬道。
哭声戛然而止。
小女童泪眼婆娑地看过来,抽泣两声,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晶莹剔透的小白牙,隔空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黑手。
“大脑斧~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