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江夏拿起沙漏,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沙漏碎裂的刹那,一切宛若时间停止般凝滞。
然而这次,要死的窒息感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还未等江夏反应过来,她的视野已被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覆盖,当光芒褪去,她又听见了熟悉的闹铃声。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我又回到值班室了吗?
她睁开眼,原以为自己又将回到那个无限轮回的梦魇之中,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出租屋的床上。
窗外传来朦胧的雨声,她木木地打开手机。
5月9日,7:00
她回到了程羽先生自杀的两个月前。
已经没有任何人监视了,她知道自己不用再伪装下去了。
江夏把手伸入兜中,摸出那本日记,看见这个红色小本本的瞬间,她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上扬。
它果然没有随着轮回消失。
长久的折磨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并不是因为她逃出来了,更不是因为她疯了,而是她已经渐渐接纳了游戏规则。
实际上,在程羽的心路历程之后,还有其他的内容,江夏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缓缓展开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关于程羽的经历,想必你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因受迫害不得已自杀,感谢你承诺愿意帮助他找出真凶。事实上,真凶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某一个人,与墨林集团有关的人没有谁是干净的。篡改合同者、威逼利诱者、肇事逃逸者、公饱私囊者,他们的罪行都该公之于众。同时,你也因为他的自杀成为了唯一嫌疑人,那一夜存在着太多谜团,你也要洗脱自身的嫌疑。”
【为了坐上觊觎已久的位子,他们编织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而你,是唯一的破局变数】
与其说是日记,更像陷害程羽的加害者们的名单。
江夏一字一句地默念,她缓缓合上日记本,眼中重新燃起亮光。
系统?金手指?还是都市异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操控着这样诡异的轮回,更不知道这本日记是怎样的存在,作为路人被迫卷入这桩是非本就很悲催。
但她不忍心,让程羽就那么白白死去。
“或许就是我这该死的责任心吧。”江夏自嘲道。
又或许,是那位王旭那几句耳语给予的动力。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他们要找替罪羊,我会竭力为你拖延时间的。”
不仅为了程羽,也为了江夏自己,找出妄图陷害她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可能最多只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足够了。江夏暗暗握紧拳头。
这是她的死亡倒计时,也是那些加害者阴谋破灭的倒计时。
她再次翻开日记本,微微泛黄的横格纸上,已经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林氏集团董事长林源之子——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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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林集团的办公室内,桌上的茶杯飘着袅袅清香,徐寅和林源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
“老兄,你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做了亏心事?”林源笑问。
徐寅作为墨林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在这个位子上早已蛰伏许久。
他想要攀上象牙塔,全权掌控墨林集团,自从那个老家伙死后徐寅扫平了集团里一道又一道阻碍,更何况还有老友林源背后的林氏集团的鼎力支持。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前不久却从私家侦探口中得知程羽还活着。
只要程羽康复后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必然会凭借从遗嘱中继承的股权打乱徐寅的计划。
“做生意到我们这一步,谁没点亏心事?”徐寅苦思许久,还是将程羽的事和盘托出。
“这个隐患必须铲除。”徐寅没想到林源丝毫没有畏缩的念头,他干脆地举起茶杯,表明了宣战的态度。
“必须铲除!”
徐寅松了口气,他的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张,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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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的小雨透过半开的窗户,打在王旭案头的卷宗上。
“又不小心熬通宵了吗?”
王旭放下卷宗,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酸痛的眼。
自从程墨林意外去世后,这样的日子已经断断续续几个月了。
程墨林的死当时造成了不小的社会轰动,却最终在上级的压迫下以突发心梗而死草草结案,但参与一线调查的王旭明白,他的死不可能这么简单。
几个月来他绕开程墨林的死调查墨林集团,调查年前那场车祸以及其他可能有关的人,却渐渐发现其中似乎有一张早有预谋的网。
这些起意外事故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却借助权柄粉饰真相。
王旭无法容忍这些人恣意妄为,他掌握的资料已经无比接近真相,现在仅仅缺乏一个当事人,找出有效的人证物证。
“哪怕,是一个替罪羊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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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昌平寺氤氲在雨幕与香火之中,昌平寺的主持带着弟子们去外省交流学习,寺里只剩下洒扫的保洁。
空荡的佛龛前,冉奕手持三炷香,毕恭毕敬地拜过后,安稳地插在佛龛前。
“做了亏心事才想着临时抱佛脚?”一位撑伞的女士缓缓向他走来。
冉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冷哼一声。
“这荒郊野岭的昌平寺,倘若在这里恰巧相遇,未免也太凑巧了吧,刘梓晴护士长。”
他转过身,神色依旧平静。
“我以为我们在医院已经谈妥了呢。”
刘梓晴绛唇轻勾,纤柔的手指摆弄着头发。
“那不过是在程羽面前演戏罢了,从市区驱车两个小时到这里,我可不想浪费时间,仅仅和你谈一桩无关紧要的小生意。”
“小生意?”冉奕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这话就跟某人说自己对钱不感兴趣一样。”
刘梓晴不屑地笑了笑。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墨林集团的骗局会撑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掏出一张汇款单,以及一沓法院的判决书。
“你难道不觉得,其中的局更为诱人吗?”
冉奕眯起眼,细细品味着,露出欣慰的笑容。
“果然,仅凭普通的病患关系,你不可能和他走得那么近。”
【我们,似乎是一路人呢】
冉奕准备离开了,他撑起伞,从刘梓晴身边擦肩而过。
“撑伞也是没用的,在雨停之前,快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