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世代簪缨但苦于子嗣艰难,侯爷那一代,只有嫡母生出来的一女一子。
穿过弯弯曲曲的荷花池,又走过几道垂花门。
苏晚清大大方方走进福禄堂朝着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磕头请安,规矩是前世宫中嬷嬷打出来的,自然没有前世那么惶恐露怯。
老太太坐在上位,另外一个跟熙苏有八分相似的丫鬟正拿着玫瑰木做的小锤给老人家捶腿。
她没说起,老人家如今八十多岁,又是侯府最尊贵的人。
侯爷军功无数受皇帝爱重,在外边吃酒很晚归家,也会被老太太揪着耳朵打竹板子。
苏晚清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规规矩矩正跪着。
一边老嬷嬷给老太太贴耳朵讲小话,老太太只管合着眼静静听着,手中摸着一柄洁白无瑕的玉如意。
润泽华贵,看样式是宫中御赐物件。
一边鹭鸟熏香炉子飘出袅袅青烟,沁人心脾,又能安心静气,不熏鼻子。
苏晚清很老实地给老太太跪着,心里却想着侯爷一家子都是偏心眼。
每个人看似笑眯眯,亲和无害,背地里却是杀人不见血。
个个都是口蜜腹剑的奸诈小人,这上头坐着的老太太更是人精。
“听说昨日柔丫头被你母亲架在你院子里打?”
说话的声音严肃又低沉,苏晚清觉得自己差点被吓到。
老太太看着挺慈祥,但是苏晚清知道,祖母这份慈祥永远不会对着自己。
她偏爱出嫁的女儿,但是知道女儿在夫家受苦、被婆婆刁难,她又不会使出自己一品诰命夫人的派头去给女儿出气。
说到底,她只是更心疼儿子些。
白氏出身高贵,是长宁郡主的嫡长女,偏偏老太太跟长宁郡主有旧仇,变着法子磋磨糟践白氏,十足十的恶婆婆。
自己女儿受苦不管,又去折腾别人女儿,苏晚清是彻底碎掉对祖母的美好想象。
她不卑不亢道。
“祖母疼爱三妹妹,是人之常情,毕竟祖母跟母亲一样疼爱孩子。
只是祖母,你可知道,在那画舫上,是三妹妹亲手将我推下芙蕖池中。”
说着苏晚清就学墨王府中一个姬妾装起柔弱,抵着帕子擦眼泪,越擦越多。
“她可是我同父的亲妹妹啊,我才回家不到两日整,她就……
想必是我出现,惹得三妹妹不高兴,我走了便是。”
她哭得楚楚可怜,众人都以为她说的走是离开。
谁料到她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的走。
仍是眼疾手快的熙苏都只来得及抓住她衣裳的一个角,刺啦一声,苏晚清把自己撞出了血。
看着血流满半个额头,她颤颤巍巍哭诉:
“原本我满怀欣喜回到家里,会有爱我的祖母跟双亲,结果这里根本不欢迎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着就彻底昏死过去。
“这孽障!”
老太太气得站起来,满脸通红,她本以为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
随便两句话就可将她这上不得台面、畏畏缩缩的小儿吓得坐立难安。
谁可知这家伙猛得很,根本不像之前,好似一水就换了个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