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点了更多亲兵,护在了院落周围。
各类吃穿用度流水一样的抬进了院子,正屋所有用具全换一新,并有四名女婢,两名仆妇进门服侍。
随后,院子里开始张灯结彩。
大红绸,红灯笼挂了起来,窗上被贴上了红色的喜字,正屋摆放了红烛瓜果,卧室换上鲜红的喜帐,鸳鸯锦被,院子摆上了十几桌酒席。
陈嘉柔被仆妇带去沐浴,沐浴后,又带进卧室绞干头发梳妆,穿上了龙凤呈祥的嫁衣,随云髻上插艳丽华贵钗钿。
天色暗下,叶钧才露面。
一身婚服,头戴金冠,五官分明,气宇轩昂。
他脚步略急,衣袂随大步流星翩翩,少了几分往常的稳重。
“只有成为我叶钧的妻,我才能护住你。”
他行至拔步床前,朝端坐的陈嘉柔伸手,声线紧绷:“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拜天地,嫁给我为妻?”
陈嘉柔仰视着他额头上肿高的伤口,鼻子一酸,两滴清泪沿着精致的粉面落下:“叶钧,两年前那短短的情分,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值!”叶钧坚定不移:“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和我在屋顶喝酒,指点星辰,醉靠我肩,在河里捕鱼,在密林捕流萤的陈维则。”
她的名字出自《诗经》,“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
前年私自出宫,化名陈维则,女扮男装,郊区长河上和二哥哥乘筏子嬉戏,撞上叶钧游玩的大船,以此结缘,和他称兄道弟,同行大半个月。
谁成想他早看穿她女儿身,等她回了南陈,来往书信,他和盘说出,连同那隐秘的少年心事。
她也是有过欢喜的。
可是,那年夏刚过,他率领的叶家军连破她国十座城池,要吞噬南陈,她就绝了所有心思,此生不复相见!
兜兜转转,他们又相遇。
他念着往昔情分,拼尽自己护她,她很动容。
但灭国之仇,家族覆灭之仇摆在那里。
母后遗言虽然让他们不报仇,可是,她一个南陈公主,怎么能委身于,这个灭她国,逼死她族人的仇人。
陈嘉柔泪水打湿羽睫,一颗心在叶钧的情分,和国仇家恨上来回撕扯。
叶钧俯身,将她挽在身前冷白的手指拉起。
陈嘉柔如牵线木偶一样起身,随他慢慢走出卧室,走进院子。
陈嘉柔的目光定在主位桌上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身上。
母后临终遗言,让她护好他们。
陈嘉柔闭眼,两行清泪又滑落在白璧无瑕的脸上。
她要护好两个小表弟,让他们长大成人。
院子的十几桌早已坐满了将士,见叶钧和陈嘉柔并肩出来,整齐有序的站了起来。
褚怀洲似懂非懂的看着姐姐,又看看叶钧。
见众人起身,拉着弟弟也跟着下了凳子,肃穆看着二人。
叶钧将与陈嘉柔交握一起的手指举高,朗朗开口:“你们是跟随我多年,几经生死的兄弟,今晚,我叶钧娶陈嘉柔为妻,请众位兄弟做个见证!”
众将拱手致意:“恭贺将军新婚大喜。”
陈嘉柔看向叶钧。
叶钧也看向她:“你我拜了天地,即算礼成!”
说完,他率先朝东南方向屈膝跪了下来。
陈嘉柔出神片刻,泪眼不再闪烁,好似下了决心一样。
她轻提裙摆,也面向东南方向缓缓跪了下来。
叶钧磕头,陈嘉柔也跟随磕头。
三叩首后,叶钧起身,将陈嘉柔扶了起来,温柔的笑:“我送夫人回房。”
他牵着陈嘉柔的手往屋里走去,将人安置在拔步床后,合上门,出去和众将士饮酒庆贺了。
身在营帐的叶靖,听闻这处庄子张灯结彩,饮酒庆贺少将军新婚一事,连骂几十声‘混账’。
却还是吩咐下去,严防消息外泄。
*
夜深,院内欢闹散去。
叶钧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房门,将陪侍陈嘉柔的婢仆赶出屋子,将房门拴住了。
陈嘉柔听到动静,放在腿上的双手猛的绞紧,垂目紧咬了牙关。
珠帘轻晃,清脆的声音叮叮作响,听得人心慌。
陈嘉柔一阵心悸,忽然,头顶罩上了一团晃动的黑影,眼前一片猩红。
她规矩放在腿上,绞的变形的手指,在下一瞬间,被一双灼热的手执了起来。
就听到一道缠绵悱恻的嗓音:“夫人。”
叶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眼睛紧锁着陈嘉柔的面容,用眼神儿一寸一寸描绘她的五官,要将她深刻进骨子里。
陈嘉柔被他灼热的眼神儿盯得心慌气短,几次呼吸不畅,却不敢抬上视线迎上他的眼神儿。
国仇家恨她是不报,可也忘不了。
他们注定当不了寻常夫妻。
叶钧,我们这辈子,注定缘浅!
叶钧不知道她所想,沉浸在终将她娶为妻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