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殷煜珩突然想起闻溪的那双眼,不由得心头一滞。
开席后,过来敬酒的朝臣络绎不绝,唯有四皇子赵寅礼只是远远望着,或是因为他本不该饮酒,咳嗽声越发的频繁,与丝竹声格格不入。
云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满脸的嫌弃呼之欲出,阴阳着声音道,“四皇子的病近日越发的严重了,该好好在自己殿内修养……”
殷煜珩闻言,微锁眉心,却并未抬眼去看四皇子。
几番推杯换盏下来,殷煜珩一直心不在焉,太子察觉他神情异样,便问道,“煜珩,可是乏了?”
殷煜珩抱拳,迷离着眼皮答道,“臣无碍,只是不胜酒力……今日陛下为下臣特设宫宴,倒是煜珩无福消受……”
太子笑着将手搭上殷煜珩的宽肩,“你啊,总是喝不了几杯就醉了,吾大婚那日,你也是如此,酒量得练啊,哈哈哈……”
殷煜珩垂眸,不苟言笑,握着酒樽的指腹泛白。
率军出征南陵的前一晚,正是太子大婚之日,殷煜珩那晚真的醉了。
婚宴上,未免失态,他没有豪饮,装醉离开后,包下醉仙楼,将自己灌了个昏天暗地。
听到太子的话,梅湘凌似乎也难以安坐,转而向太子告罪道,“殿下,恕臣妾失礼,实在是身子挨不住,可否先一步回宫歇息?”
她声音柔弱,面带倦意。
太子望了一眼龙座上正兴起的庆帝,为难道,“吾本该陪你回宫,只是父皇在此,不宜扫了他兴致,吾让王梁好生送你回去,可好?”
说罢,太子招了招手,身后内侍王梁上前,伸出手给太子妃借力起身。
梅湘凌峨眉紧蹙,起身走到殷煜珩面前:“殷将军少陪了……”
殷煜珩扮上三分醉意掀了眼帘,笑着抱拳,“娘娘保重……”可只此一眼,却见梅湘凌眼中含水,幽怨委屈。
为掩饰心口闷痛,殷煜珩饮了一大口酒,却更似浇在了伤口之上。
梅湘凌走后,太子的目光掠过对面席上的江丞相,似突然想起什么。
“听闻煜珩返程途中遇袭,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殷煜珩哼了下鼻子,斜眼瞪向丞相江慕言,“都是些卖了命的杀手,没留下活口。幕后之人想要臣性命,自然不会留有把柄给臣追查。”
太子面露不安,自责道,“都是因为你与吾亲近,得罪了那些居心不良的奸佞……煜珩可要多加提防,你不能有事!”
殷煜珩抬眼,举起酒杯道,“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不敢忘。恩义全在酒中,臣敬殿下!”
一仰脖,殷煜珩干了这杯酒,杯中滋味如何,怕是辛酸苦辣都有。
又一曲舞罢,舞姬们轻抛水袖退下,丞相江慕言起身,看样子也想跟殷煜珩敬上一杯。
太子看他走近,眼色冷了下来。
殷煜珩心领神会,忽地起身,腰肢倾斜栽楞。
“不行了……喝不动了,下臣不胜酒力……还请殿下恕罪……嗝~”
一个酒嗝喷在江慕言脸上,逼得他掩了口鼻,退后两步。
没等他开口,殷煜珩就向庆帝告罪,深一脚浅一脚地退下去了。
他这一离席,江慕言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好尴尬地回到自己座位,带着阴狠夹了夹眼尾。
太子此时却带着轻蔑的笑意,隔空遥敬丞相江慕言,挑衅之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