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写的,不放吗?”
“愿望念出来就不会实现了,不放也罢……”
闻溪嘴上说的洒脱,其实心里是很想将这些愿望上达苍穹。
一愿是因自己尝过家国破碎之悲苦,所以愿天下百姓都能免于战乱苦痛;二愿自己那或尚在人间的阿弟平安,有朝一日能跟自己团聚;至于祝君顺意安康的那句,闻溪却不是写给神明看的。
殷煜珩的目光一直留在灯上,见闻溪赌气不肯点灯,便自己拿起笔,在灯的背面草草写下两句,不等闻溪来看就点了灯芯,一抬手,片刻功夫已随风远走。
闻溪嘟着嘴,喃喃道,“切~为什么在我的灯上写,写的什么还不给看……”
“是你说的,你不放了,何必浪费。”
闻溪扫了他一眼,看他神色不坏,便忍不住问道,“将军写了什么?”
“谁刚才说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
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打趣的话,薛老眼色满分地拉着阿梓进了屋。
“将军不是让奴婢滚开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闻溪绞着手指,不肯嘴上吃亏,左右逃不过刁奴的帽子,他既舍不得自己死,便也不会把自己怎么着。
谁知殷煜珩蓦然眼尾一沉,阴着脸靠了过来,“本将军让你滚,没让你死!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死一个试试!”
闻溪嘴角向下,委屈地看向一边,殷煜珩将双手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几日不见,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你听好了,我欠薛神医一份人情,你替我来还。以后但凡我不在府中,你就到药斋来听命……”
殷煜珩回眼确认薛老听不到,才又小声说道,“机灵点,顺便把他不外传的金疮药配方搞到手,不为别的,就算为你自己,以后也一定用得着。”
闻溪在心里大翻白眼,殷煜珩对自己嗜虐成瘾,怎么就不盼她点好呢,这一身伤还不都是因为他。
接着闻溪又扬起脸,弯着眼尾看着远方,其他心愿不知道能否实现,可她这十日来的谋划皆已实现。
只是她也许永远都无法知晓,自己那盏孔明灯上被殷煜珩写上了什么,闻溪猜大概是遥祝那位平安喜乐,却没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早已不同。
“别杵着了,滚回去给本将军暖床!”
闻溪被扣上了一件连帽银狐长袄,殷煜珩来的时候就带着了,再回头,却看见他已经穿过药斋站在门外了。宽厚的肩膀将大氅撑起,雪夜里,他的步子不似平日那般大,走得很稳。
等到闻溪跟上来的时候,可以刚好踩在殷煜珩的脚印上,脚印那一小块的雪融掉了,不会滑。
闻溪勉强能自己走,却比常人更容易摔倒,是以只能小心沿着脚印往回走。
她的脚踩在大大的脚印里,一步、两步、三步……殷煜珩永远在五步开外,一回身就能扶住她的距离,迎着风雪,就这样安静地慢慢走在闻溪前面。
闻溪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灯海,忽地觉得,这个冬日或许真的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