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都不知道大公子头上撞的有多厉害,可是他跟我说无事,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您。哦,还说明日会送药膏来呢!”
君梨趴在那里,手枕着脸颊有些迷迷蒙蒙的说道:“是了是了,你都念叨了很多遍了,云裳,你手不疼吗?人不累吗?还不吹了灯睡觉?”
“我睡不着啊,大公子那么好,肯为我们抱不平,还帮我们请大夫,又亲自来看我们,还要给我们送药,小姐,您难道不激动不兴奋吗?”
君梨闭着眼睛,“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累很困,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来了。云裳姑奶奶,睡觉吧,好吗?明日我还要赶绣活呢,本来今晚要完工的。”
“不用赶了,等年末老爷回来肯定会为您做主的。您和大公子都要成婚了我们还要挣那些小钱做什么?”
“云裳!”忽的灵台清明,一丝怒气悄然蹿出。
“干嘛?”云裳毫无察觉。
“这种话下次不要说了!”
“为什么呀?这本来就是事实嘛,您看今日大公子那般怜惜您,夫人都拿他没有办……”
“云裳!”君梨提高了声音,顺手把床上的一个隐囊丢了下去。
云裳脸上一滞,撅着嘴,走过来默默的拾取,随后放下纱帐。
君梨瞧着她因手上肿胀而迟缓的动作,心里不忍,声音跟着柔和了些,“云裳,你要想想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除了宋老爷,没有人问过我们一声。我明白有个人对我们好,你心里的那份感激无以言表,但是你怎么知道明日是个什么光景呢?”
“他今日也许是一时高兴,做了一些事,说了一些话,于我们是天大的恩惠。若是明日他不高兴了,不做事也不说话了,那我们呢,还要眼巴巴的等着看他脸色过日子吗?”
“我们要做的是不管他高不高兴都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所以绣活还要继续,原先筹划的事也不能停止,知道吗?”
云裳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想到大公子如此亲切温和,她忍不住争辩道:“快要过年了,宋老爷就回来了,肯定会给您办婚事的,大公子现在正好是这种态度,好事不就落在咱们头上了吗?难道我不应该欢喜和期盼吗?”
君梨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迅即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是怎么受的伤你忘了吗?”
云裳盯着自己像包子一样的手,呼出口气,“夫人听老爷的,只要老爷同意,公子不反对,您的好日子就差不了。等您成婚以后,要是有了……有了孩子,那夫人也会改变主意的,慢慢的会对您好的。”
唉,傻丫头,哪里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家小姐。君梨轻轻叹了口气,“吹灯吧。”
“哦。”
房间暗下来的一刹那,某个人依旧不遗余力的劝道:“小姐,大公子真挺好的,您不是说织秀被他送出去了吗?大户人家的男子都是这样的,只要正妻是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您看织秀做了他的通房丫鬟又如何,还不是为了您把人撵出去了?”
君梨没有跟云裳说太多,若她知道他和织秀是清白的,那个在廊上与之亲热的女子也只是个误会,她是不是更要劝自己和他在一起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不敢想。
曾经,她想过,可是现在她却充满了犹豫。
是信他所说,与他并肩走在一起,还是想方设法离开,她都没有想好。
边走边看吧……
宋兰舟进入叩玉轩的时候发现厅堂里有个人正坐在窗边喝茶,纱窗上映出他的轮廓。
颌下有须,是个男人,慢慢的吹着茶叶,摇头晃脑,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他加快步伐,推门而入。
“舅舅,您怎么来了?”
“去哪了?等你到现在。”安坐在太师椅上的方之义将茶盏往旁边一搁,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继而指着附近的座位道,“你坐啊。”
方之义今年三十六岁,乃是方氏的胞弟,宋兰舟的小舅舅。在翰林院做了个编修,官不大,主要是安逸,就像他本人的性格,得过且过,乐得其所。
宋兰舟刚坐下,就被他看出了不对,凑近了道:“你怎么了?”
“哦,刚才不小心撞了下。”宋兰舟不自觉的用手盖住。
“不小心?”方之义鼻子翕动,上下闻了闻,“你今晚没喝多少,那个活阎王和你那两个兄弟全给你挡了,你没喝醉酒还撞成这样,原因只有一个,女人!”
宋兰舟好笑似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闻到了一股女人的气息,兰花香,很淡……很淡……”他拈着一撮小胡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宋兰舟闻言,抬起袖子嗅了嗅,哑然失笑,“舅舅,您属狗的吗?兰花香?我身上被人洒了不少酒,这还能闻的出来?”
“你就说是不是吧!”
他未置可否,只问,“夜深了,舅舅过来所为何事?”
方之义正要张口,却听外甥又道:“如果是为我娘做说客,那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