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还没好呢,我自己可以。”君梨阻她。
“哪有那么娇贵,差不多了。”她推开,继续。
君梨没再坚持,闭了闭眼,头靠在架子床的立柱上小憩一会。眼睛又酸又涩,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裳瞧着她的模样甚是心疼,近日她愈发瘦了,稍微舒服些就开始动针线,费眼睛的很。她们都有三锭银子了,为了那几个铜板真不值得。
一想到这恨不得立马去自己房间把那银子亮出来给她看看。
随即想到她的脾气又放弃了。
大公子所言不差,小姐是个急性子。今日从琼花厅回来便与她说了丝线问题,她便知小姐已经起身去橱柜拿斗篷出来翻看过了。
她既不肯让别人知晓她要缝补大公子的斗篷,自然不会让王嬷嬷进来帮她取物,所以可以想见她是怎样一步三挪的移到橱柜边上的。她背上伤势未愈,再轻微的衣料摩擦对她都是一种折磨。小姐呀,你这是何苦,等我回来不就成了?
所以银子的事不能告诉她,她会发急,说不定还会刺激她另生出些别的心思。先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怔怔的想着,手上一疼,却见指尖上已经沁出了米粒大小的血滴,她赶紧含到嘴里,一股熟悉的生涩气息。
“我就说你伤还没好,别做了,来,我来。”君梨抢过来,让她自去歇息。
哪有小姐忙着她闲着的道理,以往戳到手不是常有的事?她是想着赶紧完工,回头丝线过来大公子的那件斗篷就能动工了。
正争执着,外头响起了王嬷嬷的声音,“君小姐,云裳姑娘……”
老婆子这几日十分知礼,大事小事都是先唤人再敲门。
云裳出去,看到她笑眯眯的递过来两本书。
“平安刚刚送来的,很急,说大公子让他拿来的。”
“大公子回来了吗?”
“好像没有,我看他手上抱着书,好像是大公子催他回来取的。他从上面拿了两本给我,说是大公子怕小姐闷着,特意拿过来给她看的。”
“有劳王嬷嬷了。”云裳甜笑接过,老婆子跟着凑近了来,“什么书啊?”
将军府里的丫鬟婆子认字的不多,每日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云裳从小跟着小姐,耳濡目染认得一些字,瞧着封面说道:“一册是古诗词,一册是话本。”
“什么话本?”王嬷嬷到底还记挂着方氏的嘱托,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能传递,否则日后问责她是要跟着吃罪的。
云裳也明白,翻了几页,“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
“哦。”王嬷嬷点头,“那让小姐慢慢看,有需要叫我。”
“好,谢谢王嬷嬷。”
“客气客气。”
云裳抱着那两本书,仿佛看到了大公子俊雅的面容。
他……真是个细心的人儿。
回到房里,她把书平整的铺开,放到被褥上。
“小姐您看,大公子病着呢还要出去应酬,忽然差遣平安回来给您送了两本书,就怕您闷着。”她故意添油加醋,想让小姐多念念他的好。
君梨停下手中针线,翻了其中一本,微微一愣,里面洋洋洒洒是一行行隽秀的小字,既有注解,又有个人领会,想来是他的字迹。
字如其人,文也如其人,果然是倜傥风流,飘逸从容。
她心生欢喜,再翻开另一本,也是如此。
都是他的旧物,这是……
信手又浏览了一遍,忽然看到有一页被齐整的折叠起来,展开一看,是一首诗:
“初冬未见一片雪,先见梅开傍花庵。
可是东君留厚间,早传消息到江南。”
是赵必成的十月梅花。
十月……眼下正是这个时节。
梅花……每年的赏梅大会也不远了吧,不过,那与她无关。自入宋府,她都不曾走出过垂花门,更别说是出府了。
奇怪的是,独独这一页没有任何笔墨添注之处,唯有作者的名字被一道朱色墨笔圈了起来。
必成……
必……成……
啊!她赶紧合上,脸上忽的生出一片红晕。
他……是在宽慰她吗?
年末……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