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卿略略皱眉。
言多必失,可不能让这个小贱人乱说。张嬷嬷冲着她轻斥,“别在这扰了爷们的兴致,快跟我回去!”说罢用劲扯她。
君梨犟着不肯起身,嘤嘤的哭。惊魂未定,生死难料,加之前路茫茫不知如何解困,她无望到了极点,唯有哭不用费脑子,可以畅所欲为。
“快走!”那婆子更着急了,直接拖拽。
“欸!欸!”宋念卿手指着她,寻思我还站这呢,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婆子尴尬,讨好似的道:“五老爷,她不识大体,奴婢把她带回去,免的碍了您的眼。”
“撒手。”他轻轻一声。
“啊?”
“撒手!”声音沉了几分。
“……”
在宋念卿冷峻的目光下张嬷嬷心有不甘的松开了君梨。
“怎么了?”
婆子忙道:“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夫人已经……”
“没问你。”
“啊?”婆子愣住。
“怎么了?”
君梨已略略回神,抬头,盯着他袍角上精致的花纹,抹了把泪道:“小叔叔,今日是我第一次出门游园,不知何故被人栽赃陷害,说我与昭王世子私相授受,我百口莫辩,夫人便说要用族法处置。”
“族法?”他瞪大眼睛,“你是宋家人吗?”
君梨愣了愣,摇头,“不是。”
“那她凭什么?”
君梨:“……”是啊,她凭什么?自己既非宋家主人也非宋家仆人,可就是没有自由没有尊严,走不给走,留又留不得,她凭什么?
张嬷嬷:“……”完了,他不会又要开始了吧。当年他也说了一句“那她凭什么”,就提刀冲入内堂把那里砍了个稀巴烂,太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这时刘嬷嬷等人也赶到了,看两人一个跪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站着,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行礼道:“五老爷,怎么把您惊动了。”
“我刚好过来,听这里叫喊杀人了。”
“呃……呃……误会,误会,是夫人在处理一桩家务事,很抱歉惊扰到您了。”
“然后呢?”宋念卿懒洋洋的问。
“……啊?”她没听懂。
“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刘嬷嬷瞄了眼君梨,看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已经说了点什么,回道:“刚才大家讨论过了,按照族法处置。”
“大家?”
“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位官眷都在场,避无可避,不过整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正要处置的时候被她逃了出来。”
“是吗?”宋念卿背着双手,昂了昂头,“我们宋家的事跟官眷有什么关系?她们是祖宗吗?”
这话明显是在难为人,他当年连祖宗祠堂都烧过,还怕什么祖宗。
刘嬷嬷心里门清,知道这是块臭石头,话说不好就要被他反制了,斟酌着道:“今日来了许多贵宾,除了夫人的娘家嫂嫂方夫人,还有大理寺少卿的母亲秦老夫人,柳大学士的夫人以及顾侍郎的夫人。”
“那又怎样?”
“……是。”
宋念卿又道:“还有这族法,她是我们宋家人吗?”
“呃……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不算是是个什么意思?”他较真道。
刘嬷嬷咬了咬牙,“不是!”
“那这族法用的上吗?什么时候我们老宋家这么牛了,族法都成律法了,什么人身上都能用?”
“这……”刘嬷嬷只得进一步解释道,“她不知检点红杏出墙,与男人私下幽会,还……”
“我没有!”君梨申辩,“我是被冤枉的!”
他垂眸看她,目光漠然,“问你了吗?”
君梨:“……”
“你继续。”他朝向刘嬷嬷。
“她与男人私下幽会,还互赠信物。”
“哦?幽会……捉奸在床了?”
“没有。”
“双方对质了?”
“没有。”
“人证物证齐备吗?签字画押了没有?”
“也没有,不过证据确凿,按惯例无须这些。”
“惯例?”宋念卿笑了一下,“我们老宋家常出这事?是我哥的女人还是哪个小子的通房?”
这话说的!刘嬷嬷都想捂脸。
“她承认了?”他继续问。
“没有,但是她……”
“我没有!小叔叔,我第一次到这个园子来,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很多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幽会!”君梨忍不住说道。
宋念卿咂了下嘴,冷冷的看着她,好像在说“我问你了吗”。
“……”
刘嬷嬷看他对君梨的态度很一般,心里有了底,“五老爷,她的手帕和画像都在对方手里,而她手上有那男子的玉佩和香囊。”
“哪个男子?”
“……”刘嬷嬷纠结了片刻,感觉绕不过去,轻声道,“应该是昭王府世子。”
宋念卿听罢挠了挠额,“今日的事?”
“是。”
“什么时辰?”
“大约巳时末。”
他沉吟了下,“兰舟怎么说?”
“大公子一直在为她求情。”
他略略点头,朝着君梨说了声“走”,随即迈开大步,往女客所在的厅堂方向。
走?刘嬷嬷忙问:“五老爷往何处去?”
“见我嫂嫂,跟上来。”他双手负后,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