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里成为“小酒”的时候,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他人。整个人像新生的稚子,一张白纸,就连本体是俞青梧与艾列欧格养着的黑色兔子这件事,也是在醒来后,俞青梧亲口告诉他的。
初睁眼时在迷蒙中窥见到了一抹模糊身影,他无声张嘴下意识伸手去抓,意外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踏实温热的触感切切实实具有实感也给足了安全感。而在时间充足视线清晰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抓着床边人的食指。
望过去,那人墨蓝色的长发披散,一小部分垂落胸前,米色的简约布衣,长短刚好。月色越过窗棂投下一地银白,一双金色的眼眸让他霎时恍然,明明该是太阳给予月亮光芒让其皓白皎洁,现在却变成了月亮回赠给其光辉,让太阳亮起。
太阳应当是辉煌的。可对方身上没有发饰没有耳饰,也没有手环项链,干干净净的,一双金色眼睛,就足够了。
她温柔娴静地坐在那里,他们之间好似隔了层雾,隔着纱。寂静中,一声“小酒”,他明白,这就是他的名字了。
人类与动物之间有许多共通之处,其中之一就是雏鸟情结。鸟类在出生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将最先见到的动物或物体作为母亲或兄弟姐妹并对其产生强烈的依恋情感。而这种情结不仅仅存在于鸟类之间,人类也会出现类似的情感依恋。在与亲密关系的他人相处时,人们会形成一种强烈的情感依附,觉得无法离开对方,同时也希望对方不离开自己。
一开始,“小酒”只将自己的异常归结于雏鸟情结。因为他本身就是属于俞青梧的一只黑兔子,这很正常,大概过几年就好了。但后来,他在跟着俞青梧学习缝伤口,认草药,背药方子的时候,异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似火烧野草般愈演愈烈。
他会不知疲倦长久的追随俞青梧写字时移动的腕部,会拿出比认枯燥医书上复杂绘图还要认真的专注力去观察打包一味又一味药的修长白皙手指,会不慎忘却时间入迷般注视带有晒干草药后苦涩味道的背影。会将桌上瓶子里的花日复一日的换掉保持新鲜模样又于深夜趁对方熟睡后亲吻其额角。
曾问过,“小酒”这个名字拥有什么含义,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么一个名字。俞青梧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妇人,一时间没有回答。
妇人是这间住所的主人,她的孩子在一场战火中丧生,临终前祈求路过施以援手的俞青梧,可否帮忙照顾家中病重的母亲。或许是因为那场残酷的战争中只留下了这一个声音,俞青梧不忍,便答应了。
命运无常,白发人送黑发人。妇人身体本就不好,打击下,更是卧床不起。一直以来都是靠汤药吊着口气。
妇人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同时对前来信守承诺的俞青梧和艾列欧格很是感激,已经明里暗里提起过数次,若是哪天自己活到头,这件屋子就送给两人了,或留或卖,全权交予。
——小酒这个名字啊...因为阿姨她很会酿酒,她酿的青梅酒,很好喝。
——老师你怎么会知道阿姨酿酒很好喝呀?我好像从没见过,是以前吗?但是阿姨她的身体...难道是青天大哥说的?毕竟我们最近一直在他那里...
——这个啊,是秘密。哈哈哈,而且我不仅知道阿姨酿酒很好喝,我还知道月寒家的那个小子,名字叫飞光。